老仆手下一顿,继而开口道:“阿亚,你年长少主几岁,该明白些道理的。”
“可、可我也想去,”阿亚探身,满脸乞求道:“我们都想樱娘子,想念她给我们做的饭,想念她给我们唱的安眠曲。”
“阿亚,你得知道,”老仆伸手按住他肩膀,“樱娘子她不能轻举妄动,多少人盯着她呢!”
“可是少主……”阿亚忍住泪意,少主身子虚弱,这一年来精神越发不济,“少主病了,他需要亲娘陪在他身边。”
老仆摇头不语,许久才道出一句:“好好照顾孩子们,少主醒了记得给他喝水。”
说完,便起身离开帐篷,走入死气沉沉的沼泽。
朝廷要新设考功司一事引起朝堂纷议,水永博成了反对派的代表。
“太祖皇帝特设恩荫制度,是为了稳定朝纲、安抚人心、奖赏有定鼎之功的老臣。”
他高举笏板,把一字一句都说得正气凛然,“柏大人此举,无异于悖逆太祖皇帝的旨意,令陛下犯下不忠不孝之罪!”
“是啊,恩荫入仕本就不需考核学识,考功司应当略过他们考核旁人才是!”
“对对,考功司无权考察恩荫子弟!”
“柏大人不能做出忤逆先祖之事,我们绝不同意!”
大殿里人声鼎沸,抗议声、谩骂声一浪高过一浪。
少帝坐在龙椅里,神色张惶。
“众爱卿都静一静,请静一静!”
他试着安抚,却无人回应。
“陛下!”
柏清玄突然大喝一声,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卑臣从未说过要动摇恩荫制度,考功司也不会故意刁难恩荫子弟。信朝积弊百年,吏治腐败,官员无所作为,尸位素餐,考功司的建立只为肃清吏治,不会针对任何一个诚诚恳恳、为国效力之人!”
“可柏大人明明知晓恩荫子弟不善应试,却要拿同一套标准来考察所有人,难道不是有意针对吗?”
队伍里有朝臣尖声问道。
少帝望着柏清玄,“柏卿,朕也以为一刀切太过武断,不如……”
“陛下,”
柏清玄抬眸看了他一眼,冷静道:“考功司当然不会以科举考试的标准来考核百官,这对毫无基础的官员而言太不公平。”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每个月的考试,考功司都会提前通知参考书籍,不会有太大难度。”
听到这里,少帝才稍稍舒缓几分。
大殿里,群臣的议论声也逐渐平静下来。
“可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水永博突然问了句,”难道要所有官员日日夙兴夜寐、死记硬背,就为了应付考功司的月考?如此一来,对人力的浪费有多严重,柏大人有想过这个问题么?”
柏清玄面色平静,缓声道:“卑臣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圣人教义不知,何以为天下百姓表率,何以担当齐家治国的大任?”
“那依柏大人的意思,不识圣人经典,就不配做信朝的官员了?”
水永博针锋相对,“那我信朝开国功臣里数百位能臣武将,不过是田野间的草莽出身,如何能匡扶太祖定鼎天下、治国安民的?”
“水大人,”柏清玄扭头,冷冷睥着他,“此一时彼一时,不可同日而语。”
元亦朋适时插了一嘴,“没错,乱世需枭雄,治世需人才,如今信朝需要的是一群有学识、有能力的干吏和循吏,而非不学无术、碌碌无为的蠢人和庸材。”
水永博怒火中烧,还欲继续争辩,高台上少帝忽然发了声:“众爱卿不必太过激动,朕认为既要改革,不妨多试试看看。柏卿的提议很好,朕允了就是!”
早朝匆匆散去,乾泉殿里只剩下三两个人影。
“柏大人真是年轻妄为!”水永博扯了扯嘴皮,压低声音骂道:“您就不怕信朝的官吏造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