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之恩怎么报答都不为过。
冯天明整整在刘天水办公室门外面站了二十分钟，杨继光都没有出来。这一刻，冯天明有点相信杨继光说的话了。
因为站得太久了，冯天明的双腿都开始有点麻木了。他只有慢慢挪着步，回到了自己办公室，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这才完全放松下来。
他慢慢地掏出一根烟点了起来，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回忆刚刚他跟杨继光的谈话。
冯天明身为市委秘书长，必须时刻陪伴在书记的身旁，应该对书记的一言一行熟记于心，对书记的社会关系也该了如指掌。可是今天面对自己的老熟人杨继光，他突然感觉遇到了知识盲区，这让他心里很不踏实。
冯天明独自沉思良久，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是杨继光回来了。
“秘书长，让您久等了，书记太能聊了，没办法啊。”杨继光满面红光地走到沙发旁边坐了下来。
“书记跟你聊了啥？”冯天明不再追问杨继光和刘天水的关系，而是更关心他们谈话的内容。
“还能聊什么？就聊过去的事情啊，几十年前的事情，我自己都忘了，天水书记都还记得这么清楚，真让人想不到。”杨继光顺口答道。
他们聊了几十年前的事情，看来确实是老关系了，冯天明暗自思忖道。
杨继光这时站起身来，到桌边顺手把刚刚那个信封又拿过来，摆到了冯天明面前。憨笑道道，“书记可是已经收下了我的心意，秘书长，您就别再跟我客气了。”
冯天明现在已经不知道拿什么理由拒绝了。人最怕被绑架了，尤其是被别人用自己的直属领导绑架的时候，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面对杨继光的盛情，冯天明这下不再明确拒绝，只能不置可否，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道，“继光，你们真的准备大年三十出发去澳大利亚啊，怎么想的啊？春节都不过了吗？”
“这有什么办法，对方公司的老总只有我们过年那几天有时间，老外又不过春节，这都是为了工作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杨继光无奈地说道。
对于杨继光看似冠冕堂皇的说辞，冯天明并不想理会，于是抬头看了看时间，慢慢地说道，“你看，这时间也不早了，等会我还有个会，今天就不留你吃饭了，等你从澳大利亚回来我亲自给你接风。”
冯天明这话虽然算是下了逐客令，但也算是给足了杨继光面子。
杨继光也没有理由再在冯天明这里多待了，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离开了。
杨继光走后，冯天明打开那个信封看了看，两沓崭新的美钞，撒发着金钱的味道。冯天明当然看不上这些脏钱，拉开办公桌抽屉就丢了进去，心里盘算着等廉政账户启用之后直接存进去，上交组织才是最放心的。
为了弄清楚杨继光和刘天水的真实关系，冯天明一刻也没有耽误，马上来到了刘天水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刘天水回应之后，冯天明推开了门，走到了刘天水办公桌前。
“书记，我来给您报告一下，今天上午，按照相关规定，我代表市委跟东川粮食集团的杨继光同志作了出国考察前的提醒谈话。”冯天明认真地说道。
“来，坐下说！”刘天水马上招呼冯天明，让他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冯天明刚坐下，余光就瞟到了桌旁的垃圾桶里赫然躺着一个皱皱巴巴的信封，跟杨继光给他的那个一模一样。看来杨继光所言不虚，刘天水确实收下了他的心意。
“哎……”刘天水突然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继光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爱玩。大过年的都要出国，说是去考察项目并购，我看多半是去游山玩水，拉大旗作虎皮而已。”
没想到刘天水三两句话就道出了杨继光利用春假假期出国考察的真正目的。
“书记，对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行为是不是还是该制止一下啊？”冯天明马上问道。
面对冯天明的问题，刘天水并没有马上表态，而是对他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小口，慢慢地说道，“天明啊，这事你就别较真了。我知道你对杨继光的出国申请有不同看法，但是就算给我个面子吧。他一个企业老总，玩玩就玩玩，也无伤大雅。”
什么叫给他一个面子？刘天水的话让冯天明百思不得其解。
刘天水似乎也发现了冯天明疑惑的表情，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根烟丢给他，甚至还主动给冯天明点起烟来，这让冯天明感到受宠若惊。
“天明啊，我跟杨继光的关系很特殊，所以也算是徇私吧，对他要求就没那么严格！”刘天水一边点烟一边解释道。
“关系特殊？”冯天明顺口就问出了这句话。
刘天水此时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满怀深情地说道，“天明你也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了。杨继光的父亲过去是我父亲的警卫员，在过去动乱的十年，我父亲被打倒了，母亲也跟着进了牛棚。那时候天金年纪又小，要不是杨继光一家，我们两兄弟早就饿死了，哪里能有今天？后来，在一次对我父亲的批斗过程中，杨继光的父亲为了保护我父亲，还被造反派活活给打死了。他们一家真的是我们一家的救命恩人。你说这关系特不特殊？”
刘天水说着说着，眼角竟然流下了眼泪。
听了刘天水一席话，冯天明这才恍然大悟，滴水之恩还要涌泉相报呢，何况是救命的大恩呢，怪不得刘天水对杨继光网开一面呢。
“我懂了书记，再大的领导也是人，也有感情。如果换作是我，肯定也会对杨继光另眼相看的。这次是我鲁莽了，还勾起了您的伤心往事。”冯天明满怀歉意地对刘天水说道。
“算了，不知者无罪。只要杨继光不捅出大篓子，出国玩玩这种事情，咱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嘛，就算是给故去的长辈一个交代吧。”刘天水语重心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