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自己没有掌握的官场关系网，只能宁可信其有。
这天早上，冯天明刚到办公室就看到了桌子上放了一份谈话提纲，内容是对即将带队到澳大利亚考察的东川粮食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杨继光进行谈话提醒。
这种谈话提醒是一种制度性安排，是领导干部出国考察前的必经程序。谈话内容主要是关于领导干部出国的有关纪律要求和保密要求。因为前些年，有些领导干部利用出国考察的机会擅自更改考察路线，更有甚者直接滞留国外，影响很坏，所以才有了谈话提醒这项制度。
按照惯例，市管主要领导干部出国前由市纪委书记负责谈话提醒，但朱克海刚刚去世，接任者还没到位，所以这个任务就暂时落到了代管市纪委工作的冯天明头上。
冯天明拿起这份谈话提纲看了一遍，心里很是不解，于是把秘书黄亮叫了过来。
“黄亮啊，我记得当时杨继光的出国申请我签的意见是建议不予批准啊，难道天水书记没有采纳我的建议，批准了这个申请吗？”黄亮一进门，冯天明便问道。
“秘书长，申请送到天水书记那里之后，他确实批准了。我也是昨天才看到的，前两天不是在开两会吗，我就没来得及给您报告。”黄亮尴尬地说道。
刘天水到任东川这段时间，从冯天明这里签给刘天水的文件少说也有几百个了。对于冯天明提出的处理建议，刘天水从来都是完全采纳，为什么这次杨继光的出国申请，刘天水却反其道而行之呢？这让冯天明感觉很不正常。
至于这里面的深层次原因恐怕只有刘天水本人才能解释了。
冯天明抬头看了看钟，时间已经快九点半了，跟杨继光约定的谈话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他也就没有再追问了。
黄亮刚出门，杨继光就敲门进来了，“秘书长，您百忙之中接见我，真是我的荣幸啊。”杨继光满脸堆笑地坐到了冯天明对面的位置上。
伸手不打笑脸人，冯天明心里就算再不愿意，刘天水已经同意的事情，他也只能笑着接受，“杨董事长，您为了工作，放弃新春佳节跟家人团聚的机会，还要到国外去考察项目，这种精神值得我们每个人学习啊。”
杨继光被冯天明这话说得还有点不好意思，马上说道，“秘书长，我这次能够成行都是您亲自关心的结果啊。这次项目并购如果成功了，我们粮食集团一定为您树碑立传！”
看来杨继光并不知道冯天明不同意他出国的事情，反而还在这里感谢他。
冯天明也没有跟他多说，马上就拿起那份谈话提纲，例行公事一般地对着杨继光读了起来。
杨继光倒是听得挺耐心，但是冯天明也读得不耐心，这份提纲有点长，让冯天明感到厌烦。
好不容易读完了，冯天明长舒了一口气。原以为规定程序结束了，杨继光会就此告辞，但令冯天明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
见冯天明放下了谈话提纲，杨继光转头看了看门口，像是在确认办公室的门是不是关上的。
在看到房门紧闭之后，杨继光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摆到了冯天明的面前。
不用想都知道，这信封里装的一定是钱。
“你这什么意思？我们俩都是老朋友了，我们之间搞这些名堂就是见外了，赶紧收起来。”冯天明马上把那个信封推回到了杨继光的面前。
但杨继光却不以为然，又把那个信封推了回来，笑着说道，“秘书长，您的关心我都记在心里。这点礼数还是必要的，请您务必收下。钱不多，只有两万美金，我的一点小小的心意。”
听到这个数字，冯天明心里咯噔一下，钱不多，只有两万美金！这位杨继光董事长真是阔绰啊，第一次送礼就这么大手笔。
冯天明却丝毫不为所动，站起身来，拿起信封又丢回到杨继光面前，严肃地说道，“继光，咱们过去可是互帮互助的好战友，在一个战壕里摸爬滚打出来的。真没想到你现在竟然跟我也搞这些花样，我说一句不客气的话，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对我最大的侮辱！”
见冯天明不太高兴，杨继光马上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脸委屈地说道，“秘书长，你认我这个战友，我就心满意足了。请您放心，今天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天水书记那里我等会也要去表示一下的，这点小东西您就踏踏实实收着吧。”
什么？冯天明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杨继光竟然当着他的面说要给书记送钱，他到底哪里来的底气？
杨继光的这些疯话让冯天明感到哭笑不得。他也不再生气，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苦笑着问道，“继光啊，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出去可千万别乱说！你跟天水书记到底什么关系啊，还敢公然给书记送钱，你不怕他把你轰出去吗？”
冯天明这一问，直接把杨继光逗笑了，他捂着嘴，神秘地说道，“秘书长，您这就不知道了吧，我跟书记可是老朋友了，这点心意他肯定不会拒绝的，又不是第一次了！”
老朋友？不是第一次？杨继光的话让冯天明越来越迷糊了，也让他有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兴趣。
“你跟天水书记早就认识吗？什么情况？过去怎么没听你说过啊？”冯天明一脸好奇地问道。
“过去？哈哈哈！”杨继光得意地说道，“那是因为他没到东川来当书记啊，跟你说了也没用啊！”
杨继光明显没有正面回答冯天明的问题，但到了这个时候，冯天明也不好再追问，只是呆呆地望着眼前的这个老熟人。
过了半天，杨继光站起身来，笑着说道，“秘书长，我知道你不太相信我说的话。那我马上验证给你看，你跟我来。”
杨继光说完就拉着冯天明往外走，两人一起来到走廊尽头刘天水的办公室门口。
这时，杨继光小声地说道，“秘书长，我现在进去找书记了，等我出来之后你就知道了！”说完，他上前一步，敲开了刘天水的门。
而冯天明只能呆呆地站在门外刘天水看不到的地方，等候杨继光和刘天水见面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