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已经和他不在同一个宫中,所以他晨昏不用去请安。在赵正睡着之后,那四个女人则在讨论,为什么太子不将赵正安排入太子府居住,而要让他单独住在一座别宫中。讨论了一会儿,大家也不得要领,要么说太子是在保护赵正,不住在太子府,免得赵正被那些王女给害了;有人说太子可能不宠爱赵正,所以让他住得远远的;还有人说太子就是庶子出身,对身为大子的人有一种本能的愤怒!但无论如何,女人们得出一致的结论是,如果赵正死在别宫内,那自己是绝对逃不了干系的,杀头都是轻的,很可能要连累家族。所以,不管太子是什么心思,自己总要把赵正保护好,要死也要死在外头,不能死在殿中。
第二天还未到吃早餐的时间,太子府就派人来接赵正,让他尽快出发,到太子府再用早餐。四个女人将赵正整理好,送他出了院门,看着他上了车,出宫而去。
到了太子府,在后宅见了太子和赵姬以及“诸母及弟”,这个弟是包括男弟和女弟的。
赵正到了后堂,刚过父亲和诸母,父亲让他与自己同席,母亲赵姬坐在对面。自己的下首是子楚到咸阳后生下第一个儿子的韩姬,韩姬的儿子与韩姬同席。俟赵正到达后,子楚宣布道:“得宗正议,并报王可,赵正居质敌国,出生入死,功在社稷,且最长。宗正禀先王之意,以赵正为大子。赵姬久在邯郸,教育大子,有功于社稷,且为正母。母以子贵,子以母贵,家以赵姬为夫人。昨者,赵姬初至,名位未定,故居客位。自今日起,以赵姬为宰,诸姬其佐之!”
那些姬妾们皆拜道:“妾等谨奉教!”
子楚对赵姬行礼道:“自今日起,愿卿行宰事!”
这事当然早起有人向赵姬说过,一应礼仪也都教导齐备,绝不是临时起意。赵姬遂依礼道:“谨奉太子教!”于座中起身,来到下首两名姬妾席前,行礼道:“妾初入家室,诸事不明,请二姊助我!”
那两人也避席回礼道:“谨奉教!”
这样,三个女人来到堂外的大鼎前,将鼎中的粟粥盛在碗中,撒上盐梅,一人盛了菜蔬、酱酢,放在一个几案上,另一人端了进去。依序给堂内的姬妾摆上。有子女的,单给子女一份,一般都是成人的半量。赵姬昨天在太子府吃过饭,大体知道成人量和儿童量,和在邯郸时的分量差不多(其实按律,男性定量是要超过女性的,但由于邯郸条件艰苦,所以那些男人们都食半量,也就是按女性的定量进食),所以盛出来的分量基本符合标准。只是在最后给子楚父子盛时,也按成年女性的量,旁边的人小声道:“太子,壮男也,倍之!”赵姬才给子楚盛了两碗,但赵正依然是大半碗。然后是两名相的,最后才是自己的。这时鼎中还剩下大约半鼎,盐梅、酱酢也还剩下许多,但都被女仆们端走了。
吃过早餐,子楚将赵正带到前面,让冢宰将家臣们都集中起来,当众确立了赵正大子的地位。
今天的大事是召见陇西守李崇。子楚令赵正在侧间内观礼。李崇已经换了秦国的官服,但在外面罩着丧服,赵正在侧间观看,李崇进来后,立于西阶,子楚下阶,立于东,宣读了对李崇的任命,功曹献了节符、玉帛,李崇受了,表示了自己的忠心,召见结束,李崇退出。
待召见结束后,子楚将赵正唤出,赵正问道:“李信何置也?”
子楚道:“随父往陇西任职,又何疑耶?”
赵正道:“昔吾与信同学,今则离也。”
子楚道:“吾为汝选定一伴学,胜李信多矣!”
赵正道:“复有伴学冯劫,其家未至秦,当何置也?”
子楚道:“冯劫诸父亭,见为宜阳大夫,命其入宜阳依冯亭。”
赵正心里有些怅惘,想着同学相伴的朋友,从此天各一方!他又问道:“邯郸诸父复将何归?”
子楚道:“彼皆有功之士,自当依律授爵,按爵授官。此自有有司处之,汝无虑也。”
赵正最后问道:“吕父当何置?”
子楚道:“吕父见为太子傅,虽吾亦加礼焉!”
赵正问道:“昨疑赵与燕有隙,何不问诸李父?”
子楚道:“燕使将至,彼必有言。李卿见为秦臣,未可以赵臣目之,徒增其疑。故不问也。”
观摹完子楚处理政务,赵正就回家了。子楚依然没有将赵正留在太子府的意思。赵正于今天知道,燕使已经到了函谷关,估计两日后就能到达。待燕使祭拜完毕,就安排昭襄王入葬。
但燕使星夜兼程,第二天就到了咸阳。栗腹是燕相,他亲自前来祭拜,自然是给了秦国极大的面子。但子楚与栗腹会面后,立即约国尉王龁、内史绾同往王前议事。同时传免了赵正的拜见。
御前会议之后,子楚又和王龁一起召见了吕不韦,向他询问探听到的情报。吕不韦详细地报告了燕赵之间的形势:燕国准备举全国之力,逼赵国就范,而赵国则在全国范围内动员力量,竭力抵抗。
随后,子楚和王龁召见了送赵正归国的河东守蒙骜,与蒙骜商议了一整天。蒙骜不等过年,匆匆带着河东的护卫回去了。
自然,赵正对此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