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的腊月虽说不比北方那般早早便黑了天,但是相较春夏却也是黑得快些。
不到戌时太阳就从西山坠了下去,岭南城里的灯火也跟着渐渐亮起来。
城里各处酒肆茶楼、勾栏夜市,慢慢的开始喧闹。
天河街是岭南城的主街,自南向北将整座岭南城贯通起来。
沿街叫卖的货郎和临街散摊,一波接着一波,大家都想趁着年关将近,多做些买卖过个肥年。
从天河街尾想西南,是岭南城的老菜场。
一般只有早市才会开放,里面除了买卖菜蔬的摊位外,就是不同字号家禽家畜的屠宰场。
人一进老菜场,就会被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和脏器味顶个跟头。
晚上除了倒卖货物的商贾贩子外,极少有行人进出。
天河街摩肩接踵,热闹非凡,却没人注意到这片老菜场里闪过一双血红阴毒的眼睛!
……
亥时二刻,岭南城老菜场。
“阿哥担柴上街卖呀,阿嫂出街着花孩(鞋)!
花鞋花袜花腰带,珍珠蝴蝶两边排~
排排都有十二粒,解开腰带我摸奈奈……”
庄二河边哼唧着小曲,边挑着一副淋淋漓漓牛血横流的担子,从城外畜牧场一路进了城里。
这是他每天必做的活计,从城外的畜牧场低价买上两担子鲜牛杂,挑到老菜场自己的铺面里,拾掇干净后烧一把火添上卤水,预备着明早售卖。
谁料刚走到老菜场外围十来步,就听见里面传出些不似人样的动静——
“咔呲、咔呲……”
“呃……嘶……”
庄二河一怔,停住了脚步。
他放下担子往里瞅了瞅,菜场里漆黑一片。
凭借感觉像是从里往外数第三家店面,他又乍起耳朵听了听……
听着既像是野兽撕咬生肉的动静,又夹杂着人的喘息声,听着极是瘆人。
庄二河有些胆怯,毕竟他刚十六岁,也没怎么没念过书,自小便跟着父亲经营家里的牛杂店。
虽说是个男子,打小不缺肉食也称得上膀大腰圆。
但这般诡异的事儿,却是头一遭遇上。
早些年听街头说书先生讲过岭南人吃闽南人的故事,现在听着里面的动静,庄二河一想起来心里还是发怵!
他站在老菜场门口,踌躇了片刻,咂了咂嘴还是硬着头皮挑起担子,准备放在自己铺面就赶紧离开。
“嗷!!!”
却不成想,庄二河刚把扁担放在肩膀上,就听见里面一声嚎叫!
这声嚎叫把庄二河吓得几乎要尿出来,他只觉全身的毛发都直立着,把贴身的衣服也给顶起来了!
庄二河战战兢兢地朝里瞄了一眼,只见一个身穿边军布甲的人趴在地上啃食着什么……
就在此时,庄二河肩膀上的扁担“啪嗒”一声从身上滑落,那东西闻声猛地转过头,一双满是血色的凸出眼球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庄二河!
庄二河只觉的自尾椎骨升起一阵透心寒意,跟着头皮就麻酥酥地炸开!
“鬼呀!”
差点吓傻的庄二河大喊一声,撇下牛杂担子便飞也似的逃离了老菜场……
后面那人显然不打算放过庄二河,扔了地上狼藉一片的残躯,便朝庄二河逃走的方向追去!
“噔!”
那人趴在地上手脚并用,接着双腿一蹬,居然窜出四五丈远!
庄二河跑出了一百来步,眼看着前面灯火愈加明亮,马上就到了正街,他稍稍松了口气,脚下也跟着慢了下来……
“嘭!”
那人从庄二河身后突然弹射一般窜了出来,直直地将庄二河扑倒在地!
“啊!救命……杀人了……杀……呃……咕噜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