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一进大殿就笑。
“晚膳不吃,三郎也不觉得肚饿?”
王皇后是李隆基的原配,在韦氏乱政期间,王氏在幕后协助临淄王李隆基完成大业,李先天元年后立为皇后,是名副其实的后宫第一人。
因她与李隆基是结发夫妻,又共患难了一段颠沛流离的日子,是以王氏现在在李隆基面前还是很能说得上话的,两人之间的相处也不像寻常的帝王后妃,更随意了许多。
“阿菱来,让你看个新鲜玩意儿。”
李隆基笑着招呼王皇后。
其实王皇后一进大殿就看到高力士端着一屉草泥在给李隆基演示什么,两人锹我一锹耍得起劲,想来也不是在说什么军国大事。
王皇后是经历过韦氏叛乱的人,当年辅佐李隆基的时候也坐镇后方,政治敏感性没得说,一打眼就知道这两人没在谈论什么正事。
既然不是正经事,那她也大大方方走过去,调侃之余还展示了对夫君身体的关心,拉进与李隆基的感情。
她已经不年轻了,比不得赵氏那纤细的腰肢和婀娜的身段。
那出身卑微的歌女不但生了皇次子,还参加了亲蚕礼,深得陛下的宠爱。
皇长子李琮容貌有损,无缘大宝,赵氏生的李瑛变成了最年长的,朝中也不乏拥立的声音。
凭什么?!
王皇后收敛眸中的郁色,笑着走向李隆基。
“可让臣妾开开眼。”
李隆基没注意到发妻神色的变化,兴致勃勃地给她展示了火炕的修葺之法。
“以火烟余温热榻内烟槽,人卧坐于榻面之上,可越冬。”
“竟有如此巧思。”
王皇后笑道。
“可是高将军想到的?”
高力士连忙摇头。
“不是奴不是奴,乃是发明酱油的薛三郎。现在丰岳县里许多人家都修了这火炕越冬哩。”
他又给王皇后展示了松纹蛋和曲辕犁,还把其中的原理复述了一遍,听的王皇后啧啧称奇。
“原来用石灰和茅草裹着禽蛋腌制,就能得到漂亮的松纹!?”
王皇后举着一枚松纹蛋放在烛光下细细观瞧,果然在蛋清上看到了雪花一样的纹路。
“甚是精巧!”
她赞叹道。
“若要是那薛三郎不说,谁不把这蛋当成祥瑞!?”
可不是!
李隆基点头。
他最介意这种事,不然也不会因为周柏的奏章就派高力士去查看情况,前朝还少了借神鬼之说造反的先例了?!
这个薛三郎直接把松纹蛋的做法公之于众,别人说是祥瑞他自己还主动纠正,可见没什么不轨的心思。
嗯,言官,该整治整治了。
且不说李隆基在心里琢磨着借此事整肃朝堂,单说王皇后。
一夜过去,王皇后打发走前来请安的妃嫔,正准备忙里偷闲喝口茶汤,冷不防听到有宫人通禀,说她娘家嫂子清阳公主求见。
清阳公主是王皇后双生哥哥王守一的妻子。王守一年少时与李隆基是好友,在平定太平公主叛乱中又立下功劳,娶睿宗之女清阳公主为妻,一时风头无两。
清阳公主是新婚,与夫君正是情浓的时候,对这个小姑子皇后也十分亲热。
她来了便送了个匣子给王皇后,神秘兮兮地道。
“我从秋元寺得来了两枚先天胎元,据说吃下去能一举得子……”
说着她打开木匣,露出里面深棕色椭圆形的蛋体。
“这胎元有松纹和雪纹两种。松纹为阳雪纹为阴,对应便是男娃女娃,须得开蛋才知。”
清阳公主一边说,一边看到王皇后神色古怪,还以为她不爱听这生孩子的事儿,便小声劝道。
“娘娘贵为国母,却要带那伎子一同参加亲蚕礼,是为何故?不就因为那伎子生了皇次子嘛!”
“如今她得进妃位,朝中便有人提议立李嗣谦位太子。那李嗣谦才多大?赵氏一人得道,她那个乐工爹和兄弟都做了官,可是没少在长安城里炫耀呢。”
清阳公主是王皇后的亲嫂子,又是出身皇室,自然看不上赵氏的出身。
她把那个木匣子托到王皇后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道。
“娘娘您是正宫嫡妻,您若要生下子嗣,哪还有那李嗣谦什么事儿!?只要太子是您诞下的,你是后宫之主,那赵氏便是再兴风作浪也是徒劳,总越不过您去。”
“陛下喜欢的女子多了,总有新人替代旧人。当务之急,还是要有孕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