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文宏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轻轻推开房门,迈步而入。只见屋内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宽大的书桌,桌后端坐着一位身着官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想必这就是巡抚大人了。
于文宏不敢怠慢,连忙躬身行礼,朗声道:“卑职于文宏拜见巡抚大人!”
巡抚大人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说话:“免礼,请起吧。”
于文宏站直身子,再次抱拳施礼,谢道:“多谢大人。”
待于文宏站定之后,巡抚大人直视着他,开门见山地问道:“于大人此番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啊?”
于文宏闻言,急忙从怀中掏出昨夜熬夜写好的文书,双手恭恭敬敬地呈递上去,同时开口说道:“大人,实不相瞒,此次下官前来,是要向您反映合州城如今的惨状。合州城的百姓们生活苦不堪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日子过得极为艰难。目前整个合州城内人口凋零,不足百户人家。下官看在眼里,痛在心头。因此,下官斗胆恳请大人能够上奏朝廷,为合州城免去三年赋税银,也好让这些可怜的老百姓能有个喘息之机,得以休养生息。”
说罢,于文宏一脸恳切地望着巡抚大人,等待着他的回应。而此时,巡抚大人则接过文书,仔细地翻阅起来。
他一边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一边倾听着于文宏的诉说,脸色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合州城的具体状况,他可谓是了如指掌,甚至远超于文宏所知晓的程度。
“竟然要免去整整三年的赋税银!那么问题来了,这合州城内众多官吏以及衙役们的俸禄又该从何而来、怎样去解决呢?本官早有耳闻,知道于大人您在罗城县时有着非凡的政绩。”
顿了顿继续说道:“这罗城县毕竟只是个小县城罢了,怎么能与偌大的合州城同日而语呢?免除一个小小县城的赋税银或许还算得上是一件轻而易举之事,但想要免去一整个州的赋税银,谈何容易啊!”
巡抚一边说着,一边微微皱起眉头,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听到这话,于文宏并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反而镇定自若地回应道:“大人所言甚是有理。不过,卑职倒是认为,可以通过大幅削减合州城内的官差数量来降低俸禄支出。”
此言一出,巡抚不禁面露惊讶之色。因为在此之前,还从未有人敢向他提出这样大胆的建议——减少衙门中的衙役人数。
“照你这么说来,只要减免三年赋税银再加上锐减衙役,这合州城就能够恢复到往昔繁荣昌盛的景象了么?”巡抚紧盯着于文宏,追问道。
只见于文宏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地回答道:“没错,大人。”
“哦?你竟如此肯定?”巡抚对于文宏的笃定态度感到有些诧异。
面对巡抚的质疑,于文宏毫无惧色,毅然决然地说道:“卑职愿意以自己头顶的顶戴花翎为誓。若此事不成,甘愿接受任何惩处!”
巡抚见到他竟然能够如此果断地下定论,心中不禁涌起一丝钦佩之情。
回想起合州目前所面临的困境着实艰难,且每年征收上来的赋税银子最终仅剩下区区十五两而已。
或许可以借助此次契机,放手让于文宏去尝试一番,倘若他真能成功解决问题,那么自己无疑也会获得皇上的嘉赏。
于是,巡抚开口说道:“既然于大人对于处理这件事情充满信心、成竹在胸,那本官自然也不便强行阻拦。待我择日向朝廷呈递奏疏禀报此事。至于裁减衙门差役一事嘛,就全权交由于大人您来妥善安排了。只不过,于大人在行事过程当中,务必要以和颜悦色地劝导为主,切不可鲁莽行事而引起众人的不满与怨恨啊!”
听到巡抚这番话,于文宏连忙拱手作揖道:“多谢大人的理解与支持,下官必定竭尽全力将此事办妥。”
两人又简短地交谈了几句之后,于文宏便不敢有丝毫耽搁,匆匆忙忙地上路踏上了返回合州的归途。
一路上紧赶慢赶,等到他再次踏入合州地界的时候,已然是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时刻了。
早已等候多时的冯二见于文宏归来,赶忙手脚麻利地端出热好的饭菜摆放在桌上,并轻声呼唤道:“老爷,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请您用膳吧。”
于文宏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先吃吧,不用管我,我这边还有一些紧要事务需要尽快处理。”说完,便自顾自地转身走进书房忙碌起来。
望着于文宏离去的背影,冯二无奈地暗自叹息一声,只好老老实实地又把饭菜端走了。
此时此刻,于文宏身旁缺少像孔玄那般得力之人施以援手,诸多事务皆需其亲自操持打理,如此一来,着实令他感到身心俱疲。
自夜幕深沉直至晨曦初现,于文宏未曾停歇手中之笔,接连撰写完成了数份告示。
待得天光大亮之后,他唤来冯二,吩咐其召集数名衙役前来听命,并严令这些衙役务必将所有告示张贴至各个下属县城之中。
告示一经贴出,没过多久便有消息传来——很快便有人找上门来了。
只见数位县令匆匆赶来,面见于文宏时神色略显紧张地询问道:“于大人,您所颁布的告示如今已然张贴出去,但衙役们却对此颇有怨言啊!”
于文宏闻言眉头一皱,语气生硬地反问道:“哦?闹意见?既然如此,那你们身为一方父母官,为何不前去妥善处置此事,反而跑来本官这里诉苦呢?”
听到这番话,众县令不禁面露难色,心中暗自叫苦不迭。决定大幅削减相关费用支出的乃是于文宏本人,可眼下底下的衙役因待遇降低而闹腾起来,他却又摆出一副撒手不管的姿态,这不是存心为难人嘛!
一时间,众人站在于文宏面前,竟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
“本官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了!锐减衙役绝对不是因为他们工作做得不好、不称职,而是咱们合州当下必须要削减银两方面的开支啊!只要等咱这合州日后发展起来了,所有现在被减掉的衙役都会依照实际状况重新征召回来的。如果这次还有谁胆敢提反对意见,那就统统给我登记在册,从今往后永远都别想再被录用!”
于大人面色严肃地说道,他那犀利的目光扫视着在场众人,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这时,只见一名县令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鼓起勇气开口道:“于大人,这件事情恐怕还是得您亲自出面才行啊,我们之前跟那些衙役们解释过很多遍,但他们根本就不相信我们所说的这些话呀。”
话音刚落,只听得“啪”的一声巨响,原来是于文宏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几跳。
他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简直是荒唐至极!你们身为堂堂一县之令,怎么能被底下区区几个衙役所左右呢?你们为官者的威望又在哪里?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