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这吃饭的当口儿,于文宏趁机又向那两位老乡详细地打听起了合州城的情况。
在交谈过程中,他顺带还抛出了一个问题给他们:“倘若朝廷大发慈悲,赦免掉咱们老百姓要交的赋税银子,而且官府呢,还主动出手相助,帮大家伙儿重新搞起农耕生产,不知道二位意下如何啊?愿不愿意抓住这个机会重振旗鼓呀?”
这话刚一出口,原本正低着头闷声不响只顾着扒拉饭菜的两个人,突然之间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瞬间愣住了,手上和嘴里的动作也戛然而止。
过了一小会儿,他俩才如梦初醒般匆忙放下手中的碗筷,“腾”地一下子站起身来,二话不说,直接就朝着于文宏“扑通扑通”磕起头来,同时嘴里还高声叫嚷着:“于大人呐,您刚才说的那些话可是当真的么?”
站在于文宏身旁的卢玉堂见状,赶忙快步走上前去,伸出双手将他们二人一一扶起。
于文宏脸上堆满了和蔼可亲的笑容,缓声回应道:“明日天一亮,本官便亲自登门去拜访巡抚大人,商讨这件事情。不过嘛,我可不敢打包票一定就能让这事办成,但本官定会竭尽所能、全力以赴去争取。”
听到这儿,其中一人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了,他急切地说道:“于大人呐,其实我们早就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重新拾起农具,好好种地耕田啦!只可惜这些年辛辛苦苦挣来的那点儿零碎银子,连缴纳赋税都还差一大截子呢,哪里还有多余的钱去买种子哟!要是大人您果真能把这件事儿给办妥咯,那我们肯定二话不说,立马就开始恢复农耕生产!”
于文宏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他们的心意,然后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大家接着安安心心地吃饭。
就在众人正用着饭菜之时,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紧接着,只见一名面容憔悴、神色焦虑的妇女牵着两个孩子出现在了门口。
那名妇女四处张望着,当她看到屋内正在用餐的人们后,脸上露出了一丝希冀之色。
原来,因为自家男人之前声称要前来归还所借的银子,但至今却迟迟未见其归来。她心中实在放心不下,便一路寻到了这里。
此时,坐在桌前的于文宏见到此景,示意身旁的冯二赶紧再去准备一些碗筷来招待这位不速之客及其孩子。
冯二却是面露难色,他压低声音凑到于文宏的耳边轻声说道:“老爷,今日做的饭菜已然全部用尽。”
于文宏闻言微微皱眉,但随即毫不犹豫地吩咐道:“既然如此,那便速速再去做些新的饭菜来。切莫让客人饿着肚子等待。”
冯二虽然心中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恭敬地点点头应承下来,然后转身缓缓走出房间。
待冯二来至厨房之后,忍不住对着正在忙碌的柳香云发起牢骚来:“咱们家老爷啊,什么都好,就是完全不知晓这柴米油盐究竟有多昂贵!今天好不容易才弄到那么一点儿粮食,结果一天不到竟然就被吃掉了大半。”
“照这样下去,恐怕我们又得像刚到罗城县的样子了,三天饿九顿!”说着,冯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满脸都是无奈与忧愁。
柳香云听到这话,则是脸色一沉,严肃地呵斥道:“冯二,休得在背后议论老爷的不是!老爷平日里对我们可是宽厚有加,岂能在背后议论?”
冯二自知理亏,赶忙闭上嘴巴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开始动手做起饭菜来。
于文宏此人,丝毫没有官员那种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模样,反而更似一位和蔼可亲的父亲,亦或是德高望重的长辈。
正因如此,这顿晚餐众人吃得轻松自在,气氛融洽非常。
用过晚膳之后,于文宏更是贴心地命令卢玉堂将在座之人一一护送归家。
待得所有人皆已离去,于文宏便唤来冯二,让其取来笔墨纸砚。
他打算将合州城当下的状况详实记录下来,以便翌日呈交予巡抚大人审阅查看。
只见于文宏端坐案前,提笔蘸墨,全神贯注地书写起来。然而,正当他奋笔疾书之时,一阵清晰可闻的咕噜噜声传入耳中。
他不禁停下手中动作,稍稍偏过头去,目光落在冯二身上,疑惑地开口询问道:“今夜莫非你未曾吃饱?”
冯二闻言,连忙摆手应道:“大人,小的已然吃饱了。”
于文宏眉头微皱,追问道:“既然饱食,那为何你的腹中会传出这般声响?”
冯二稍作迟疑,嗫嚅着回答:“或许……许是不小心受了些许凉气所致吧。”说话间,冯二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两步。
于文宏见此情形,倒也未再多想,只当真是冯二不慎受寒,于是便转过头去,重新拾起毛笔,继续埋头书写。只是他万万没有料到,实际上为了节省些许粮食,冯二与柳香云以及卢玉堂三人,晚间根本就未曾进食。
次日清晨,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于文宏就已经收拾妥当,与卢玉堂一同踏上了前往巡抚衙门的路途。他们一路上马不停蹄,风尘仆仆地赶了数个时辰的路,终于来到了巡抚衙门所在之处。
两人下得马来,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衫,然后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大门。
门口站岗的两名衙役见状,立刻迎了上来,询问他们的来意。
于文宏赶忙拱手作揖,自报家门:“在下乃是合州知州于文宏,今日特来拜见巡抚大人,烦请通报一声。”
那衙役上下打量了一番于文宏二人,见其仪表堂堂,不似歹人,便点了点头,转身进府去禀报。
不多时,那名衙役便快步走了出来,对于文宏说道:“于大人,请随我来吧。”
于文宏和卢玉堂跟随着衙役走进了巡抚衙门。
穿过一道道回廊,绕过一个个庭院,最终来到了巡抚大人办公的书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