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短暂地陷入沉默,雨刷“吱吱嘎嘎”地刮着车窗玻璃,模糊的视野里,远处的大路一片灰蒙蒙,偶尔能看到急驰而过的救援车辆。
前方不远处,一排黑色的高级轿车停靠在临时指挥所附近,旗帜在风雨中猎猎作响,隐约可以看到车队中央停着一辆黑色防弹奥迪a8。
祁同伟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湿透的风衣,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知道,王印真的到来,绝不是一件小事。
若是这次堤坝出了纰漏,他恐怕也要一同承担后果。
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万一王印真在这里出点情况……
自己就得去非洲找丁义珍玩了。
“老吴,你记住了,一定要随时把物资情况报上来,待会王委员调度工作的时候,千万不能出任何岔子。”祁同伟边走边叮嘱道。
“明白!”吴雄飞点头,二人踩着泥水快步向车队方向走去。
雨势愈加猛烈,豆大的雨点砸在伞面上,发出“噼啪”的闷响。
祁同伟和吴雄飞冒着风雨走向车队,只见一名秘书模样的工作人员正撑着一把黑伞站在车旁,看到祁同伟来了,立刻上前小声说道:“祁书记,王委员在车里,您快过去吧。”
祁同伟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那辆黑色奥迪a8。
车门缓缓打开,先是一把乌黑的大伞从车里撑出,紧接着,一只穿着黑色皮鞋的脚踏在地面上。
王印真缓缓走出车门,虽然风雨肆虐,但他依旧保持着一贯的沉稳与威严。
灰色的风衣被雨水打湿了些许,但他的面容依旧冷峻,那双锐利的眼睛如鹰隼一般扫视着眼前的一切。
“王委员!”祁同伟快步上前,弯腰致意,声音中带着一丝敬畏。
还有几乎不会出现在祁同伟脸上的,那一丝谄媚。
王印真微微抬眼,目光冷冷地落在祁同伟身上,随即淡淡说道:“祁同伟,抗洪工作很辛苦吧?听说你这段时间指挥得很积极啊。”
祁同伟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声,立刻正色答道:“王委员,这里情况危急,京州百姓的安全是第一位的,我只是尽我所能,不负人民所托。”
王印真没有继续说话,而是转过身,看了一眼远处依稀可见的堤坝,眉头微微皱起。
风雨中,祁同伟静静地站在一旁,心中暗暗绷紧了那根弦。
他只希望王印真能带来好消息,哪怕听点难听的,自己也不往心里去。
王印真又转头看了看祁同伟,目光扫过他身上湿漉漉的雨衣和一身泥泞,眼神中闪过一丝欣慰。
他点了点头,声音低沉有力:“祁同伟,你这身行头不像是装出来的。”
祁同伟露出一丝苦笑:“王委员,现在局势紧急,来不及换衣服了。”
王印真听后,面色稍稍缓和,但依旧冷峻:“这么大的事,汉东省的领导班子就没一个人站出来,还得靠你一个京州市委书记顶在最前面,真是不像话!”
祁同伟听到这话,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他听出这话里居然带着几分肯定,那自然就得跟上马屁了。
祁同伟连忙说道:“王委员,我记得您曾经跟钟永承书记说过‘己溺己饥’的故事,我一直铭记在心,面对洪灾,怎么敢不有所作为?我是京州市委书记,京州的一草一木都是我心之所系,不敢不操心。”
听到这话,王印真点了点头,目光中透着一丝欣慰:“不错,汉东的干部都是勇士,你是功臣。就凭你在这里顶住没垮,你就值得记一个大功。”
祁同伟低下头,声音谦逊地说道:“都是王委员教导得好,下属争取再立新功。”
“巧言令色。”王印真笑骂着扯了下嘴角,接着又看了看远处的堤坝,转过头来,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车:“上车吧同伟,一路上,好好跟我说说详细情况。”
祁同伟一愣,转头看了看吴雄飞,刚要喊他一起,王印真却直接摆了摆手:“吴雄飞同志,你坐祁同伟的车,在前面带路,我们去指挥部。”
吴雄飞自然明白这意思,王印真是要和祁同伟单独聊聊,也不做声,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向祁同伟的车。
车门关上的瞬间,车内的空气似乎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外面的风雨敲打着车窗,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声响。
王印真退下湿漉漉的风衣,露出一件整洁的白衬衫,随手拉了拉袖口,目光平静地看着祁同伟:“说说吧,目前抗洪的情况怎么样?”
祁同伟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几分无奈:“王委员,情况不太乐观。物资缺、人员疲惫、上级又没有支持,现在全靠京州市自己在撑着。这次洪水之前还有台风,物资损失严重,临时加固的堤坝能不能撑住下一波洪峰,真不好说。”
祁同伟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最关键的是,上级支援迟迟不到位,大家都装作歌舞升平,仿佛洪水不存在的样子。我这里独木难支,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王印真听完,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眼神中露出一丝决绝。
良久,王印真又笑了笑,声音带着一种稳重的力量:“这些你不用担心,我会替你争取支持。我说过,钟永承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我不会让你,也不会让京州百姓倒在这次洪水里。”
听到这句话,祁同伟的心仿佛一下子松了下来,他的肩膀也微微垮下,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王委员,您真是汉东的福星啊!王委员来了,汉东就太平了;王委员来了,青天就有了!”
王印真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少拍马屁了,祁同伟,好好把眼下的事情办好。这是你的责任,也能给你争一份顶天的大前程。好在,目前为止,你表现,不错。”
车外,风雨依旧狂暴,但车内的气氛却似乎变得平静了些许。
祁同伟坐在那里,心头的重担似乎被卸下了一些,王印真拿着笔飞快地记着一些东西,祁同伟想问问,可眼皮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