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天宇!滚过来!”祁同伟没等这人说完,直接开始喊人。
“到!”马天宇也不废话,直接带着两个下属走到近前,这就要去拉人。
这一下把所有人都吓一跳,他们丝毫不怀疑,在这种情况下,祁同伟热血上头真敢办出这种事。
而且现在大水泛滥,失踪那么一两个人,太正常了。
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军报记者一看祁同伟玩真的,马上认怂:“领导,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家也是当兵的,本来这种风气的报道我就看不惯,我不该只唯上不唯实,这事是我不对,我检讨。”
马天宇听完,看向祁同伟。
祁同伟不耐烦地摆了下手,马天宇便放开了军报记者。
接着,祁同伟转过身看向厨师长,声音依旧冰冷:“下次洪峰来之前,我要所有的抗洪人员,吃到热乎的四菜一汤。不但这个营地,所有营地都必须执行这个标准!我不开小灶,我吃的和大家一样。但凡我吃的不满意,下一波洪峰,你们全给我上前线扛沙包去!听懂了吗?!”
“听懂了!听懂了!祁书记,我们一定按您的要求去做!”厨师长吓得连连点头,声音都带着哭腔。
祁同伟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目光扫过屋内的每一个人,冷冷地说道:“这是战场,不是作秀的地方。办事之前,先他妈的问问自己的良心!”
说完,他转身走出门外,外面的风雨依旧肆虐,但他的背影却如同一道山岳般坚定。
走出小屋后,祁同伟站在营地的空地上,抬头望向堤坝的方向。
那一刻,他的心里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心痛。
风将他的雨衣吹得猎猎作响,他仿佛能听到战士们的鼾声。
“他们是英雄,畜生都躲起来了。”祁同伟苦笑一声。
不该胡思乱想的。
他甩甩头,迈开步子,朝着前线的方向走去。
这一刻,祁同伟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守住这片堤坝,守住百万百姓的生命。
下一波洪峰已在路上,但祁同伟知道,只要人心不散,他们就一定能顶住!
忽地,远处两团亮光由远及近。
祁同伟的座车被他安排去拉物资了,现在回来了。
“我还以为是个泥王八。”祁同伟摇摇头,拍了拍后备箱。
正好他刚刚安顿好主营地,那就顺势坐进车里,准备赶赴其他营地瞧瞧。
他披着那件湿漉漉的雨衣,脸上掩不住倦色。
但他刚坐定,暖风还没吹一分钟,就只见吴雄飞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喘着粗气猛地拽住车门。
“祁书记,等等!”
祁同伟被吓了一跳,皱着眉看向吴雄飞:“怎么了老吴?我去其他地方转转,你歇着吧。不用担心,我最多一小时就回来。”
吴雄飞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压低声音说道:“先别慌着去了祁书记,大领导要来了,我们是不是去接一下?”
“大领导?”祁同伟听到这三个字,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语带讥讽:“大领导?见了那么多领导,他们有哪一个不是添乱的?听到有洪水,生怕淹着自己一点,早躲到他妈珠穆朗玛峰上去了,还有敢来一线的?肯定是作秀,不用管。正好,你也别留在这了,在车上歇会吧,跟我一块去转转。咱们先把缺的东西摸清楚,你赶紧从市里再专项调配过来。”
说着,祁同伟顺手拉了一把吴雄飞的袖子,示意他上车,表情极为不耐烦。
然而,吴雄飞站在原地,表情尴尬,双手无处安放:“祁书记,这次来的可不一样,是大官。”
“再大还有百姓大?”祁同伟冷哼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讥讽,“再大的官,只要看到这里的情况,恐怕当场也得吓破胆了,夹着尾巴就不知道躲……。”
他话刚说到一半,猛然顿住,心里忽然涌起一丝回味。
他看了看吴雄飞,面色逐渐变得凝重,语气也低了下来:“谁来了?”
吴雄飞靠近车门,小声说道:“王印真委员,已经到了省委,刚才还差点把田国富和李达康骂死。后来想去市委找你,听说你不在市委,就直接要来抗洪一线。我这是赶紧过来跟你说一声。”
“王委员?!他真的亲自到一线来了?”祁同伟倒吸一口冷气,心里一紧,差点没稳住手里的车门。
王印真,这可是他的靠山,是他最大的后台。
他的突然驾临让祁同伟有喜有忧。
喜的自然是,这个分量的领导过来,那就证明上头开始正视洪水问题了,全国都将开始动员起来,支援长江沿线,汉东很可能避免损失。
忧的自然是,王印真到现在都没给自己打过电话,而是选择直接来一线,这要是哪里干的不好,想来王印真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一到政治考量,祁同伟的脑子里便飞快地转动起来。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神色变得严肃:“走,迎接王委员!”
雨水顺着屋檐哗啦啦地流下,形成一道道小瀑布,地面上的泥水混杂成一片,踩上去黏腻湿滑。
祁同伟回去换了双还算干燥的雨鞋,又和吴雄飞并排快步走向车里,一边走一边问:“孙连城、马天宇他们呢?前线情况怎么样?”
吴雄飞一边跟上,一边说道:“已经提前通知他们,让他们死守堤坝几个薄弱点,有情况第一时间汇报!不过祁书记,这雨实在太大了,水位上涨得飞快,恐怕下一波洪峰顶过来,咱们可能会遭受损失。”
祁同伟的脸色愈发凝重,他迈步登上车,目光穿透被雨水模糊的车窗,望向远方的堤坝。
他沉声说道:“堤坝要是守不住,后果不用我说了。告诉他们,豁出命也得守住!这条线守不住,整个汉东省的脸都丢尽了!我可是立下过军令状的,我要是脑袋不保,那市委市政府的老伙计们就洗干净脖子给我垫背吧!”
吴雄飞点了点头,坐在座上,不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