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羽的银枪在月光下舞成游龙,却始终突不破那堵由血肉筑成的防线。
直到一声惊雷般的巨响传来——杨兴业用攻城锤撞碎了粮仓后墙。
“将军!东门破了!”浑身浴血的传令兵跌跪在地。
崔昊英回首望去,但见天际泛着诡异的橙红,那是楚军主力点燃的火把汇成的长河。
他忽然狂笑数声,撕下战袍缠住血流如注的左臂,带着最后的二十骑亲兵发起冲锋。
断裂的枪尖刺穿三名楚军咽喉,却在触及赵羽胸甲时铿然折断。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崔昊英的头颅被高挑在楚军大纛之上。
失去指挥的晋军仍在巷战,他们拆下门板作盾,将菜刀绑在竹竿上当矛。
城内大街的青石板被血浆浸得打滑,垂死的战马在瓦砾堆里抽搐。
当第一缕天光刺破云层时,幸存的守军退守钟鼓楼,用箭矢将冲上台阶的楚军射成刺猬,直到箭囊空空,便抱着敌人滚下九丈高的露台。
杨兴业踩着满地箭簇登上城楼时,正看见赵羽的白马踏过最后一面晋字旗。
七月的晨风裹挟着血腥味掠过城头,那些尚未冷却的尸体手指还紧扣着墙砖缝隙。
在东南角楼,十几个少年兵被铁链锁在床弩旁,他们至死都保持着装填弩箭的姿势,怒睁的双眼正对着楚军飘扬的玄色大旗。
“立即传讯给殿下,四座城门已经拿下,请殿下入城,前往晋国皇宫!”
赵羽一声令下,楚军立即在杨兴业的带领下,直奔皇宫而去。
此刻,城外的楚宁也注意到了城内竖起的楚军旗帜。
初阳下,楚军旗帜显得如此耀眼。
“杨兴业果然不负本宫所托!”
楚宁笑着颔首道:“姬英杰以为杨兴业能信任,殊不知前面所谓的轮番进攻,不过是本宫为了让杨兴业取信与他而已。”
其实,最开始楚国和晋国做生意的中间人就是晋国驸马杨兴业。
只不过后面换成了大皇子姬英豪,这才使得双方的生意往来变得少了。
但,实际上两人之间的关系却没有断掉。
特别是在姬英豪被杀之后,杨兴业更是和他联系的频繁。
而这一次攻打晋阳城,他知道此城易守难攻,为了少牺牲一些人,他才说服杨兴业作为内应。
而最终的结果,让他很满意。
一旁贾羽闻言不禁微微一笑:“殿下的口才和魅力,无人能及!”
“这杨兴业以前虽然不受重用,但毕竟是驸马都尉,此次我军猛烈攻城,也算是为他争取到了机会。”
顿了顿,看了看城内的情况,伸手示意道:“时候不知道了,既然我军占据城墙,不如入城一观?”
“正有此意!”楚宁大笑着策马朝城内而去。
贾羽和身后的兵马立即跟上。
而这时,晋国皇宫。
皇宫檐角的铜铃在燥热中纹丝不动。
姬英杰赤足踩过满地奏折残片,手中青铜烛台重重砸向玉阶,飞溅的火星点燃了垂落的纱幔。
“杨兴业这狗奴!朕要诛他九族!”
近乎嘶哑的怒吼震得藻井簌簌落灰,年轻帝王额角青筋暴起,明黄中衣早被冷汗浸透。
值夜的宫娥蜷缩在蟠龙柱后发抖,看着天子将整匣玉玺摔向描金屏风。
轰然倒地的屏风露出后边半幅《晋阳山河图》,杨兴业三年前进献的墨迹尚未褪色。
姬英杰突然怔住,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九龙衔珠的腰带滴落在青砖缝隙里。
“陛下!”太傅撞开殿门时,腰间玉带钩都跑得歪斜。
老人胡须被汗水粘成几绺,怀中还抱着被扯断流苏的冠冕:“现在不是动怒之刻,当务之急是要立即突围啊!”
姬英杰转身揪住老臣衣襟,眼白里血丝密布:“突围,现在还来得及吗?”
他猛地推开太傅,踉跄着撞翻鎏金香炉,滚烫的香灰烫得龙袍滋滋作响。
太傅扑跪在地,额头重重磕在丹墀:“陛下现在突围还来得及,但此刻若再耽搁,楚军就要合围宫城了!”
“如今我军还有两万兵马在城内,只要将这些人全部集合起来,朝东突围,定能杀出去!”
“向东门突围?这是为何?”姬英杰阴沉着脸追问。
“北面有楚军骑兵,我们难以突围,东门突围之后,可绕道从北面而去!”太傅连忙解释。
姬英杰沉吟片刻,最终狠狠说道:“立即整顿兵马突围!”
辰时三刻,三千晋国禁军铁骑如黑潮涌出,马蹄裹着棉布踏过青石御道。
姬英策马冲在最前,他想以身作则,领军杀出重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