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城门。”
杨兴业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
韩冲怔愣抬头,望见都尉眼中映着城外未熄的野火。
“禀都尉,亥时已闭城”
韩冲话音未落,杨七的长刀已抵住他咽喉。
守军们慌乱起身,却见杨兴业展开半幅龙纹黄绢:“陛下密诏,楚贼正于护城河暗掘地道,即刻查验城门根基!”
当五名士卒转动绞盘时,铁链摩擦声惊飞了城楼宿鸦。
杨兴业忽然按住正在开启的门闩,指尖摩挲着某处新鲜的刮痕。
“慢着!”
他猛然抽剑劈向门轴:“此处有裂痕,取火把来细查!”
城门隙开三尺的刹那,城外忽然惊起火把万点。
杨七突然吹响骨哨,十二亲兵同时甩出钩索缠住绞盘。
韩冲刚欲呼喊,喉头已迸出三尺血箭——杨兴业的剑锋正滴落滚烫的血珠。
“楚军入城啦!”凄厉的嘶吼撕破夜幕。
埋伏在护城河外的楚军死士暴起冲锋,他们口衔短刃,身披浸湿的犀牛皮甲,在月光下恍若从黄泉爬出的鬼卒。
杨兴业反手斩断报警铜钟的绳索,却见本该坠地的钟锤被亲兵用网罟兜住,只发出沉闷的呜咽。
守军疯狂扑向绞盘,却被杨七等人用连弩射成刺猬。
城门在血腥的拉锯战中一寸寸洞开,楚军铁骑的马蹄声已震得门闩簌簌落灰。
杨兴业突然掀开甲胄,露出内衬的苍狼纹战袍——那是楚宁亲赐的犀皮软甲,狼眼处镶着两颗血珀。
“放狼烟!”三支鸣镝箭拖着靛蓝烟迹射入夜空。
顿时,城外早就有所准备的楚军骑兵疯狂冲向城门打开的晋阳城!
今晚,就是攻下晋阳城之刻!
七月的晋阳城浸泡在粘稠的暗色里,城头垂落的旌旗纹丝不动。
“敌袭!”
尖锐的哨声划破死寂,城楼上骤然亮起数十支火把。
然而赵羽的八千白马骑早已借着夜色潜行至城墙根下,此刻借着城门洞开之势,铁蹄踏着吊桥的震颤声轰然涌入。
冲在最前的赵羽倒提银枪,战马披挂的青铜面甲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他身后的骑兵如雪崩般碾过瓮城,铁蹄激起的碎石将城头坠落的火把击得火星四溅。
“弓弩手列阵!”崔昊英的嘶吼在乱军中格外清晰。
这位晋国名将赤着上身从城楼跃下,手中斩马刀劈开两名楚军骑兵的喉咙。
他脖颈青筋暴起,刀刃在月光下抡出浑圆弧光,硬生生将楚军先锋的冲势截断三丈。
内城守军终于从最初的慌乱中惊醒,箭楼上的弩机发出令人牙酸的绞弦声,暴雨般的箭矢倾泻而下,将冲锋的楚军连人带马钉死在青石板上。
杨兴业站在鼓楼上,望着内城腾起的火光冷笑。
他麾下的叛军早已占据四座坊门,当崔昊英调遣的重甲步兵从军营赶来时,迎接他们的是铺满街巷的铁蒺藜。
叛军推倒满载火油的粮车,燃烧的油脂顺着沟渠流进长街,将整座西市化作炼狱。
浓烟中,杨兴业亲手砍断通往内城的吊桥铁索,看着那些身披铁甲的晋军精锐在火海里挣扎。
内城的战斗已进入白热。
崔昊英的佩刀卷了刃,此刻正攥着半截枪杆死守粮仓要道。他身边的亲卫接连倒下,却始终用尸体堆砌成壁垒。
楚军骑兵被狭窄的街巷所困,竟被逼得弃马步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