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元年,十月初十,天气阴冷,小到中雨。
雄州北侧,高怀德看着冻得瑟瑟发抖的宋军士兵,再一次,无奈的下达了暂停施工的命令。
连着两天,多人的大军就这样困在北门之外,动弹不得,他已经想尽了办法——
一是,让盾牌手在前面,掩护施工队伍,出发点很好,但是白出发了,这样根本就没办法填土,除非将盾牌手一起填进去。
二是,把将领的铠甲集中起来,分给施工队伍穿,还别说,刚开始效果挺好的,伤亡率大幅度降低,但是施工进度放慢很多,普通士兵穿着几十斤的防御铠甲干活,没那么轻松。
三是,终于想起来扎竹排,以及用木板搭建浮桥,韩重赟兴冲冲地去执行,一转眼、就傻眼,方圆十里地没有人家,像样点的树木,早就被砍了!至于竹子,想啥呢,淮南哪儿有成材的毛竹!韩重赟倒是可以等,等到1975年妙山林场培育成功之后,再去寿州(八公山)采伐。
四是,一怒之下,把运输物资的车辆拆了,用车身木板为材料,快速搭建浮桥,这是高怀德距离成功最近的一次,已经逼近了高脚架子,周军射手迅速撤离,扛着竹排、皮帘、架子就往城里跑,等到宋军靠近之后,更密集的箭雨从城楼上射下来。
……
最窝火的是,无论怎么想办法,前进道路都太窄了,大军都无法集中向城下开动,每次只能几十人、几百人排着队去送人头。
兜兜转转一大圈,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回到了“填坑修路”的正道上。
现在好了,一场秋雨,淫淫菲菲,好不容易填平的道路,在雨水的冲刷之下,迅速沉降下去!
遇到韩通,不是踢到棉花了,而是一脚陷进淤泥里面。
“既生德,何生通!”
眼下,高怀德只能等,一方面,等白塔河上游的曹彬,让他从上游制作好浮桥,用小船拖到雄州城北。另一方面,等李继勋、刘廷让,等他们在南边打开局面,自己再转进。
先让高怀德、韩重赟淋着雨,视线回转金陵——
江南美,最美在雨中,滴星摇曳酥御道,千丝润叶柳扶风。金陵复相逢。
一大早,李煜离开药娘寝宫之际,就被宫城中的雨景吸引到了,穿越之前,他的人生经历都是在北方发生的,从未体验过如此静谧、安详、超然的意境。
“好看,好美,好玩,走,去景阳台!”
景阳台,是南朝建筑,陈后主所建,位于御花园(华林苑)之中,李璟建都之后,基本没有改动。
李煜兴冲冲地走在前面,身后,撑着伞的清风不断提醒:“陛下,雨气阴寒,容易伤身!”
“哦,还有这种说法?就这点毛毛雨?”
“陛下,雨过长江寒如雪,还是别淋了。”
李煜颇有兴趣,一边欣赏雨中景色,一边问道:“清风,你去过北方?”
“臣祖上是从关中迁移过来的,年幼之时,曾在中原短暂停留过。”
“那你说说,是江南好,还是中原好?”
“自然是江南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煜暂停了脚步,看着一塘的残荷,喃喃自语:“若朝中官员都这么想,事情就麻烦了。”
近些日子,他明显感觉到,不少官员对于收复淮南,都充满了斗志与干劲,可稍微提及继续北上,一部分人就表现的没兴趣了。
想想也是,在中华文化之中,“江南”几乎就是一个美好的意象代表,北方就算是有美好之处,也会以“江南”冠名,比如“塞上江南”。
清风见状,忐忑问道:“陛下,臣是否说错话了?”
“没错,只不过,朕想起了一首诗,里面有青纱帐,里面有甘蔗林,里面有一句话,朕比较欣赏。”
“哪句话?”
“朕的国土到处都一样!”
清风一头雾水之际,一名内侍快步赶来:“陛下,刘司徒等一众官员求见。”
一众官员?又出什么事儿了?
这段时间,江北打的跟开锅一样,但在李煜看来,跟自己关系不大,他只要稳住扬州就行了,重点仍然要放在吴越身上,而庞大的作战计划,又不是一天可以完成的。
“什么事儿枢密院、兵部、户部的官员不能商量,朝廷养这些官员干什么的。”
抱怨归抱怨,刘政咨一大早跑来,还带着人,肯定是要事。
“让他们去德明宫,朕随后就到。”
德明宫,南唐宫城最大的宫殿,也是距离景阳台最近的宫殿。
一到地方,李煜颇感意外,到场的人中,除了当前负责朝中事务的刘政咨、卢俦之外,韩熙载、诸葛兰竟然也在场,这俩人不该在和州吗?
“陛下万岁,万万岁!”
叩拜完毕之后,韩熙载、诸葛兰没有起来,而是请罪。
“臣不告还朝,请陛下谅解,实在是情况紧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