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就是联系过我的那位,他边走边随和地说:“他失血过多,并且引发了排异反应,虽然已经抢救过来,但接下来的七十二小时,仍然需要密切观察……”
“我是说心脏!”谁想关心这些?我催促道,“心脏本身受伤了吗?被他割伤了吗?”
医生目光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但还是说:“心脏没有被割伤。”
我松了一口气,又听他说:“但他现在尚未脱离危险期,心脏随时可能会停跳。”
顿了顿,他又特地提醒我似的,说:“心脏一旦离开体外,最多只能存活二十四小时。”
这我已经知道了。
我忙问:“那我能做什么?”
“我们可以给他一共一切力所能及的帮助,但是……”医生说,“前提是他自己愿意活下去。”
权御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权海伦跑去探视后,很快便出来,并对我说:“他醒着。”
我没说话。
“他要我告诉你,心脏没有受伤。”权海伦灰着脸说,“他割的时候很小心,这样你就可以把它送给别人。”
我看向权海伦。
“我没告诉他你只关心那颗心脏。”权海伦说,“是他自己猜到的。”
“知道了。”我说,“你去休息吧,我等下就进去。”
权海伦没有去休息,而是在我不远处的另一张桌子旁坐下了。
我没有理会她,将双肘撑在玻璃桌上,抱住自己的头,强迫自己冷静。
我恨权御,好恨。
尤其是当他最近闹个不停,我更是又烦又恨。
我觉得他好无耻,好可恶,他就是仗着这颗心脏,仗着我不敢把他怎么样,才这样折腾。
倘若没有心脏的事,他已经死了。
但今天当我知道他失踪了,当我听到保镖说他浑身是血,当我一瘸一拐地赶过来,等在抢救室的门口时,我真的好怕他死。
毕竟,机器人还未做成,心脏也无法再冒险给别人。
一旦权御死了,我就真的……连最后这一点都没了。
孩子们到现在都不知道爸爸已经被我逼死了。
等他们将来知道,那时……我会连孩子们也一并失去。
但如果那时我告诉他们,我至少留住了爸爸的心脏,那……那或许能让他们少恨我一点。
我告诉自己,只是这样。
我只是为了孩子。
我爸爸一定能理解吧?
只是暂时而已,我自认还算聪明,一定能把机器人研发出来。
到那时,再让这家伙偿命。
想到这儿,我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到重症监护室门口,并推开了门。
换上隔离衣,我来到病床边。
病床上的权御就像几天前的穆安安一样浑身插满了各种管子。
因为最近总是折腾,他瘦了很多,此时正醒着,微微睁着眼。
尽管看到他这幅样子仍旧觉得恶心,但我毕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自觉还是挺温柔的,问:“是因为我么?”
权御没说话,只是望着我。
“你真的太傻了。”我说,“活着,健康起来,才有机会解除误会。死了岂不是永远都说不清了?”
显然是看出了我的“善意”,权御这才开了口:“我没有谋杀你父亲。”
我说:“我知道。”
虽然只是三个字,但我的心都在滴血了。
权御又不说话了。
这反应是正常的,我总得给自己突然转变态度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我已经想好了:“我承认,之前我的确相信了那种话,但海伦点醒了我,她说我应该有证据。于是我找他们要证据,没有人拿得出。”
的确,没有证据,所以仍有极小的可能是我真的又找错人了。
可这点可能也被我抹去了。
因为我的直觉认为,繁华那天没有骗我。
只不过,这也是没有证据的。
权御仍旧看着我,虚弱地说:“也许我只是隐藏得比较深……”
我摇了摇头,说:“其实我知道是谁做的。”
权御目光一闪,没有说话。
“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不需要任何证据,我就知道一定是他。可我也知道他爱我。”为了暂时稳住权御,我只能这么说,“他把一切都留给了我,所有的……我想让自己好受一点,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把这个罪名扣给别人。对不起……”
权御这才轻声道:“是唐叔告诉你的。”
我摇了摇头:“不,我了解他。我们之间发生过很多你不知道的事,他好几次都差点打死我……可是他爱我,我也……我也爱他,所以我不能接受是他,我甚至觉得是谁都可以,但不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