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夫人撑着头看向窗外的行人,问道:“你该不会被街头巷尾那些无知的人编排墨儿的话影响到了吧?都一年了,我们听听就好。”
付欣摇头,她可是管理过大家族内宅的人,这些话还不至于影响到她。
她没有回答姜夫人的话,而是感叹道:“换做之前,我都想过我们俩人还有一起喝茶的机会。”
“之前我们啊,只要一见面都不会给对方好脸色。”
姜夫人也受到感染,声音也没有了刚才的洪亮,说道:“是啊,但我们把以前的事情都说清楚了,我们也没有什么可以吵的了。”
“只是最后我的女儿和你的儿子都死了,就连墨儿也上了战场……”
她看向付欣苍白如纸的面容,继续说道:“相对于我,你才是最可怜的那个。”
她伸手紧紧地握着付欣的手,担忧道:“付欣,墨儿还没回来,纤灵没长大,你可要挺住啊!”
付欣一怔,别过脸去,心虚道:“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
姜夫人听后低下头,苦笑。
我爹可是闻名天下的“药鬼”,我自幼学习医术,怎会不知你的身体状况。
虽然表面上看你面容血色依旧,身体硬朗,但你的五脏六腑早已被毒药侵蚀。
本来就只剩三四年的寿命,可又因至亲的离别而伤心过度,如今寿命已所剩无几了。
付欣,你这样还没事吗!
究竟是哪个天煞的混蛋,竟然给付欣下这么阴狠的毒。
想到这,姜夫人就恨得牙痒痒。
忽然间她看见付欣面前桌子上滴落一滴滴的水珠,她不可思议地抬头,惊呼出声:
“付欣,你怎么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付欣哭。
在这之前,她看到付欣哪怕是受到婆婆刁难、公孙宇学的责骂、被人不理解……哪怕是种种不幸,她都鲜少哭过。
如今,她为何平白无故哭了?
付欣悲戚地道:
“我很自责,当年我为什么就没能好好保护子论夫妇俩呢?”
“我悔恨在子论这二十几年的人生里,没能好好保护他、爱他,以至于他临死前都不肯原谅我。”
姜夫人将一条手帕递给她,说道:“擦擦吧,别难过了,子论这么聪明的一个孩子,他肯定能理解你的。”
付欣激动地摇头,声音颤抖得厉害,哽咽道:“你知道吗?就在他赴死的那一刻,我看得出他依旧恨着我,就连一句话都不肯对我说。”
姜夫人走到付欣身旁,轻拍她的后背为她顺气,说道:“付欣,你不要激动,快冷静下来。”
付欣继续哽咽道:“子论这孩子不擅长的就是表达情感,又倔强又让人心疼。”
说着说着,她深藏在心底的回忆被勾起,每讲一句就让她窒息不已:
“我记得那一年我婆婆珍藏的书画不知被谁撕碎了,她大发雷霆要找出作恶者。”
“她一听到有人说子论他经常去看那幅画,就不分青红皂白地让人将子论抓起来处罚他,任凭我怎么求情,她和公孙宇学都不肯放过子论。”
“最后才发现那幅画根本就没有被毁掉,而真正被撕烂的是子论自己仿制的画。”
姜夫人很是好奇,付欣怎么会讲起这件事,但之后她就明白了。
付欣苦笑,继续说道:“那时候他们让我站在一旁,看着子论被打,哪怕板子一起一落将子论打得皮开肉绽我也不能上前阻止。”
“我亲眼看着公孙宇学抓起子论的头发问他是否知错,就在子论坚持说他没错之后,公孙宇学还威胁我,让我亲手将一颗不知名的药喂给子论吃。”
说着说着,她的眼睛多了几分狠意,说道:“最后他们差点将我的子论打死,也害得子论怨我、恨我,甚至自那天后,子论像是变了个人,他不爱笑了,对公孙府的所有人都有了防备和疏离。”
渐渐地,付欣变得更加激动,双手紧紧地抓住桌子边缘,强忍着狂躁道:“之后我才知道,他们是害怕子论崭露头角后会不受控制,才这么对他的。”
“啊!我恨他们,也恨我无能,是我自己弄丢了我的儿子啊!”
姜夫人看到她嘴角流出来血,急忙劝道:“你快冷静下来,你不要命了!”
付欣制止了姜夫人靠近她,她眼中满是歉意说道:“还有姜念,我也对不起她,我最终还是变成像我婆婆那种人。”
“你不要再说了,赶紧冷静下来。”姜夫人见付欣的口中流出的鲜血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她会没命的。
付欣眼中满是凄凉,空洞地看着外面的街道,说道:“我今天看到我姐姐了,或许我恨了你和姜丞相这么多年就是个错误。”
“对,对不起。”
她刚说完,便昏厥了过去。
吓得姜夫人大喊出声:“付欣!”眼疾手快地接住她。
傍晚时分,姜上澄坐在大厅里,虽然在喝着茶,但他眼睛总是往大门处瞥。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心里愈发焦灼。
这么晚了,夫人她怎么还没回来,我要不要去寻一下。
就当他要起身时,大门打开了,他见姜夫人回来后立马迎了上去。
当他发现姜夫人精神不振,心一颤,心想她今日到底遇到什么了?她又想念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