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卧床养伤的楼非夜这两日心情很糟糕,可他并没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该吃饭吃饭该喝药喝药,即便没有什么胃口。
因为他想尽快养好伤,好离开这里。
当司予拿着银针来给他针灸的时候,楼非夜才意识到什么。
他目露惊愕:“……你会医术?”
“嗯……”司予承认的时候,似乎又担心楼非夜会不悦,紧跟着便道歉,“对不起阿夜……你别生气。”
“……”在接二连三的冲击之下,楼非夜大概率已经麻木了,所以发现司予隐瞒了他此事时,他倒没有多少的火气。
楼非夜更多的是感到自嘲。
“我们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你展现给我知道的,究竟有多少是真实的呢?”
只怕皆是雾里花水中月,全都是虚幻。
司予咬唇,眉宇间笼罩着一抹哀愁:“我并非不想告诉你,可你那么恨曼殊修罗,一旦你知道这一切,就不会再跟我在一起了不是吗?”
他当然会,不管是被司予欺骗,亦或者他是曼殊修罗的身份,楼非夜都无法接受。
但两者加起来,只会令楼非夜更痛心失望。
楼非夜问道:“那你一开始接近我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司予纤细白皙的手指捏着银针,轻轻扎入楼非夜的穴道,闻言他唇角微微勾了勾。
“因为知道你是钟离珏的徒弟,故而想看一看他的徒弟是什么样的人。”
司予没有说实话。
他最开始接近阿夜,是出于恶劣的戏耍心理。
他想要看到钟离珏的徒弟在与他交好感情深笃后,才发现自己就是他一直要找的仇人时,那无法接受的崩溃模样。
实际上司予也算达成最初的目的了。
司予苦涩地道:“可是我没有想到,与你相处不久,我便对你动了心。所以我开始害怕被你知道我的身份,日夜祈祷着你永远都不要知道这一切。”
“阿夜,纵然我有很多事情隐瞒你,欺骗你,可这段时日里,我同你说的每一句爱你之言,全都是出自真心,未有半分虚假。”
楼非夜沉默不语,垂眸避开他灼灼凝望的视线。
时至今日,他已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回应这份感情。
司予心里苦涩地生疼,楼非夜的沉默就像无形的枷锁,死死地将他困在冷寂黑暗的深渊里。
那一束光只不过是不经意照进了地狱里一瞬间,他就忍不住生了奢望,还以为他是真的来把他救走的。
一旦他试图爬出来,他所有丑陋恶心的真实样貌便在光明中无所遁形。
这样的他,又怎么会不令人厌弃呢?
沉默一直延续到针灸结束。
司予这次没有再继续逗留,收起银针便离开了房间。
楼非夜躺在床上,怔愣出神地盯着头顶的床帐,就这么盯着到夕阳偏西暮色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