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张四方桌上,除了小伙计的背篓外,放着三个宋记的砂锅,都是用了一半的模样。
桌旁则躺着一个满头华发、脸色青白的老头。
一个同样不年轻的老妇人正坐在老头身边,拍着大腿叫骂。
老夫妻的儿子则是低着脑袋、默不做声。
而其他宋记的小伙计则也围在一旁。
到底只是十余岁的半大小子,他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个个都脸色惨白,连口舌最伶俐的张栓子,都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再说不出什么话。
听人说宋记的东家来了,那哭天抢地的老妇人,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好呀!你就是宋记的东家!你这杀人凶手,你还我家老头子的命来!”
她一边叫嚷,一边就往宋玉枝身前扑。
既然已经知道来者不善,不是单纯的受害者家属,宋玉枝自然下意识地退后了好几步。
旁边的赵大娘哪里能看着有人当着她的面,对着宋玉枝伸手呢?
她长臂一伸,直接就把老妇人给挡住了。
老妇人对着赵大娘一通踢打推搡,愣是没撼动赵大娘一分。
赵大娘气沉丹田,用不输于她的大嗓门回道:“我们的吃食绝对没有问题,一天卖出去这样多。别说吃出人命,就是吃出个跑肚拉稀,都未曾有过。现在情况还不明,你凭啥说我们东家是杀人凶手?”
老妇人力气远不如她,干脆顺着赵大娘的抵挡,一屁股跌坐在地,继续用尖锐的嗓音哭叫:“没天理了!杀人凶手还带帮手。来,你连我一道杀了!我同我家老头子在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儿!”
好些看客面露不忍之色,议论道:“这老妇人刚死了丈夫,着实可怜。宋记的伙计寻常看着挺有礼的,怎么这种时候还对着人动手?”
“是啊。且不说宋记的吃食是不是真的有问题,这宋记的东家怎么也不能事不关几一般,缩在后面不吭声。可真是……”
“真是冷漠的让人心寒。”
在众人的非议声中,宋玉枝示意赵大娘让开。
她上前一步,蹲到老妇人身边,面露愧疚地软声道:“大娘您见谅,听闻您家的事儿,我着急忙慌就赶过来了。我终究年岁小,刚有些被吓着了,没回过神来……您快起身,咱们有话好好说。”
这话一说,周遭的非议声倒是顿时静了一静。
是啊,这宋记的东家看着不过是个十六七的小姑娘。
他们这些大老爷们见着死人,都惊的背后发寒。
人家小姑娘一时间被吓着了,没反应过来不是很正常?
真要是冷漠无情的人,铁了心当缩头乌龟,怎么会这么快就赶来呢?
更别说方才那老妇人张牙舞爪地扑上前,这宋记的东家若是不躲上一躲,怕是那如花似玉的脸蛋都要让这老妇人抓花了。
他们对宋玉枝多了几分宽容,那老妇人的态度则是没有软和半分,嚷道:“你少在这花言巧语的,我们就是地里的庄稼人,最老实不过,你别想哄骗我!人都死了,还怎么好好说?!难道你还能让人死而复生不成?”
宋玉枝现下看着虽依旧纤瘦,但连续不断地做了大半年的活计,手上还是颇有一把力气的。
她稍一用力,那老妇人不情不愿地被她搀扶了起来。
在此过程中,宋玉枝装若无意地碰了一下老妇人的手。
发现她手掌虽不如年轻人光滑,却很是柔软,一点茧子也无。
显然,所谓“老实庄稼人”的身份也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