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淼锁上门,提起搁在地上,装着饭菜的竹篮,抬步向着养殖场去。
身后跟着狗子姜麒麟。
一人一狗走了几步,姜淼站在风口处停下,姜麒麟则娴熟地往路边某一处矮小的草棚去。
来到草棚,抬起后腿,安静乖巧地尿尿。
一双锐利有神的眼睛却半分没有从外面亭亭而立的小女孩身上移开。
姜淼数着时间,再回头时,姜麒麟已经踩着步子走到了旁边,对上视线时,它汪了一声,气息格外激动。
“好好好,你真棒。”姜淼忍着笑,夸它。
威风凛凛的大狗子顿时尾巴摇摆地更欢了,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姜淼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姜麒麟不懂主人在笑什么,但愉悦的氛围显然让它也开心不少,摇着尾巴绕着姜淼来来回回好几圈。
她收起笑,伸手摁住它激动脑袋,与它对视,严肃地说道:“姜麒麟,坐。”
狗子吐舌坐下。
很好。
姜淼轻柔地摸着它的毛,细声说:“一会儿我去养殖场找以忱哥,你呢,可以自己去河里先洗个澡,因为下午我们要一起进山,不确定归期,不确定你在山里能不能洗澡,所以你可以找地方自个去水里先玩一会,然后回家等我。”
不确定它能不能听懂,或者听懂多少,姜淼只能放慢语速,盯紧它的眼睛传递信息。
良久,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再讲一遍时,姜麒麟对着她汪了一声。
她扬起笑,兴奋地揉了揉它的耳朵,发号施令,“去吧。”
狗子撒着脚丫跑开,像一道黑色闪电,速度极快,可见平时她遛狗的时候,狗子被迫压抑了不少天性。
安排好了姜麒麟,姜淼加快步子走在大路上。
路上遇见下工的社员,三三两两地对着她点头微笑。
自从赵以忱在队里的地位提升,连带着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待遇也好了不少。更夸张的还有一些老太太拉着她的手询问赵以忱想找怎样的对象,或者有怎样的喜好,就盼着从她这里切入,一举拿下赵知青。
虽然是知青,但知青跟知青不一样啊。
赵知青一看那就是有前途,还光明的那种。
关键人品过关,真要组成了一家人,未来赵知青飞黄腾达,他们就是鸡犬升天,再不济未来两口子分了离了,按赵知青的人品,也会关照前妻的生活。
可以说,真的很难评,真的想的好远。
当然,这些都是老太太们心照不宣的小九九,谁要敢泄露了,那就是老太太中的叛徒,以后吃瓜摆天会被彻底驱逐的。
眼瞅着某个前两天找过自己的老太太迈着小碎步冲过来,姜淼挥了挥手,立即改道从小路走。
可算是摆脱了。
不过,没开心多久。
她竟然跟两个醉醺醺的男人遇上了——梁永安和葛建业。
“嘿!姜淼!”
走在前的葛建业举着一根手指,大喊她的名字。
见眼前模糊的人影没反应,葛建业还以为自己认错了,歪着身子,另一手扯着梁永安叫唤,“永安,永安,你快帮我看看,这是不是那死丫头?”
梁永安被葛建业高大的身形遮挡,并没有看到前面的小人,反倒顺着葛建业手指指着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一棵矮矬子树,他一眨不眨地盯了几秒,嗬嗬笑出来,“傻子,这是一棵树,哪里是姜淼那小姑娘。”
葛建业转头,眼神涣散,低着头怼过去,头顶确实怼到了硬邦邦的树上,不由地傻笑起来。
他拍了拍树,对着梁永安没好气道:“不能怪我,还不是你天天在我耳边姜淼妹妹长,姜淼妹妹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那毛都没长齐的死丫头呢——”
“嗝——”
说着,他打了个重重的嗝,梁永安迷迷糊糊的,被熏得连连后退,眼神嫌弃,心里也郁躁得很,不提还好,提起姜淼两个字,想到她冷冰冰,高高在上的眼神,远离自己的模样,他就气血上涌,眼睛发红。
“你他妈说什么呢!”梁永安怒道。
葛建业慢半拍的自顾笑起来,还自己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嘿嘿,我就说你看不上她,你连我妹妹,花花都不喜欢,怎么会喜欢姜淼那个死丫头。我跟你讲,那死丫头小小年纪,心机重的很,把我大哥和爸妈哄得团团转,你可别被她骗了。”
梁永安歪着身体站好,手撑在他肩上,冷呲一声,直言:“你妹妹不值钱,比不上姜淼。我不喜欢你妹妹,让她滚远点。”主动的有什么意思,他就喜欢爱答不理的,漂亮明艳的,或是娇俏可人的,最好年龄再小点的。
葛花花那倒贴的,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玩过,他厌恶得很。
葛建业听着他的话,反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挎着脸凶回去:“你个狗东西说什么呢?我妹妹是天生仙,死丫头是地上泥,你一个拈花惹草的有什么资格批判我妹妹!”
梁永安一愣,被碎发遮挡的乌黑眸子里蓦然升起阴郁,直直看着醉红了脸,站都站不稳的葛建业。
蠢货。
他手一拂,身体疲软的葛建业向后倒去,脑袋磕在矮矬子树皮上,疼得酒醒了不少。
“唉唉唉,好痛。”
他抬起眼皮,梁永安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眼睛黑沉黑沉的。
“哎哟,永安快拉我一把。”葛建业伸着手嚷嚷,好似已经忘却刚刚的插曲。
梁永安收起阴鸷的表情,伸手拉他起来。
两人没再说什么话,互相搀扶着继续沿小路走。
直到两人身形彻底消失,躲在另一棵大树后面的姜淼四肢发麻地迈脚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