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就是这么突然,清晨还好好的站在窗前举着哑铃锻炼身体,只隔了半天,他就无声无息死在床上。
这就是末日人生。
糟糕总是突如其来,好事却没有一桩。
徐子良决定去男人家里一趟。
当然,徐子良不是为了埋葬他,从关系上来说,徐子良和他非亲非故,而且徐子良要回避与他的尸体有接触,为了避免被感染,或者传染上其它的病菌什么的,徐子良和他的距离保持的越远越好。
因为根据徐子良所观察到的,男人的日常生活来看,男人的物资一定是充足的。
虽然知道自己可能有一定的免疫力,但男人死于什么原因徐子良并不清楚,所以出门时他戴上了护目镜和口罩,这东西不缺,在任何一家都能翻出来大量的囤积。
寻找物资的过程中,徐子良自学掌握了一定的开锁经验。
可男人家的房门比徐子良想的还要难以打开,可以用固若金汤来形容了,徐子良捣鼓了一个多小时,就在他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绝不气馁继续奋斗时,他听到屋子里传来咕咚一声的动静,徐子良吓了一跳,他停下手中的动作。
难道男人没死,他又醒来了?
徐子良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脑门上不断冒冷汗,也有可能,男人已经死了,但动静是他发出来的
又等了两三分钟的样子,除了那声咕咚声再也没有第二声动静,徐子良想这声音应该不是男人发出来的吧,也许是家里的什么物件倒了呢,徐子良继续开锁,又努力了半个多小时,门锁不负徐子良的所望,发出轻微的,咔嚓打开的声音,这声音在徐子良听来,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声音了,它带给徐子良的是希望,是未知的物资的获取,徐子良咧嘴微笑着,虽然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正在微笑。
即将获得物资的喜悦,让徐子良完全忘了屋子里还躺着一个刚刚死去一天的男人。
徐子良走进屋子里,这才想到床上躺着的男人,但徐子良无法安葬他,虚弱的体力无法支撑徐子良将他安葬,因为闹肚子刚好,徐子良的脚绵软无力,就像踩在云朵上一样的不真实,在爬上男人家的过程中,虽然只有五层楼,但快要耗尽他所有的力气。
屋里有了死亡的气息,末世的这段时间里,徐子良不断地闻到这种气息,即熟悉又有种无奈的适应。
徐子良打开男人卧室的衣柜,在里面找到了毯子,徐子良把毯子盖在男人身上,这也是徐子良唯一能够帮他做的。
再过两天,这间屋子里的气味,能把人熏到无法接近一步,徐子良在这个时候来还不算晚。
为男人盖毯子的时候,徐子良看见窗前倒掉的塑料水壶,男人喝光了壶里的水,窗子的纱帘被风吹动,带翻了桌子上的水壶,徐子良在开锁时听到的动静,就是水壶掉在地上的声响。
接下来徐子良开始寻找有用的物资。
食物放在厨房的储藏柜里,但徐子良有点失望,因为食物所剩不多,罐装的麦片还生了虫子,徐子良打开盖子的时候,罐子里的虫争先恐后向外爬。
有一只虫爬到徐子良的手背上,徐子良一阵恶心,将手用力地甩了甩,虫子被甩飞出去,如果虫子也会尖叫,这种尖叫是带着弧度发出声的。
有两盒简易包装的蜂蜜,这可是好东西,徐子良好久没吃过蜂蜜了,在梦里梦见过,梦里还被蜜蜂给盯醒,想做梦时吃个好的都不容易。
徐子良撕开一包蜂蜜,将蜂蜜挤进嘴里,原本徐子良的嘴里是有些发苦的,挤进嘴里的蜂蜜将徐子良的整个口腔内部融成满腔的甜蜜。
享受的差不多时,徐子良才缓缓将蜂蜜咽下去,接着是徐子良的嗓子开始感受蜂蜜的甜,徐子良的嗓子眼幸福的悸动着,真甜啊,久违的甜。
食物不多,都是一些过期很久的,男人对未来,就像看着这些过期食物,渐渐没有了信心吧,他应该是心先死去,身体才跟着死去的。
徐子良在儿童房里找到一个孩子的背包,背包用来装剩下的食物。
出门前徐子良又回头看了一眼卧室,男人静静地在毯子下面躺着,在徐子良开门的瞬间,几只早就等在门外苦于无法进屋的苍蝇趁机飞进屋子里。
苍蝇对死人的气息最敏感与着迷,在徐子良离开之后,苍蝇们会在男人的身上建起一个乐园,繁衍生息。
徐子良觉得很迷惑,人类的灾难,对它们竟然是毫无影响的,在某种程度上,它们活得要比人类更幸运更顽强。
徐子良把苍蝇和男人一起关在房间里,徐子良背着一个孩子的双肩包走在街上,看上去很滑稽的样子,背带有些紧,勒在徐子良的肩膀上面,但没人会注意这一切,哪里还有人呢,县城已经空了,即使有人,也是像老鼠一样,要么愁眉不展躲在家里想着下一餐在哪里,要么就是毫无头绪出没在有可能存在食物的地方,为了食物能够完全属于自己,他们全都变得小心谨慎,以防被别人发现,确保行动的私密与安全。
这是一个人人自危的末世时代。
徐子良不打算让他的视线和男人的窗口再有任何碰触。
还想活下去的话,就得让自己的心情尽量保持好的状态,而看到男人死去后的变化,显然是个极其糟糕的,能够让心情变得无比沮丧消沉的过程,所以不见最好。
为了避免无意间的对视,徐子良还拉了窗帘,无论在白天还是在晚上,徐子良的房间都是昏暗的。
可徐子良似乎听见了苍蝇的嗡嗡声。
徐子良以为是幻觉,从死去的男人那里联想到的,啃噬尸体的苍蝇来到他的身边。
可徐子良很快发现根本不是什么幻觉,真的是一只个头大若黄豆的苍蝇进入到徐子良的房间里。
窗与门都关闭的非常严实,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进来的。
就连苍蝇自己也很困惑,它是怎么进来的,接下来,又该怎样出去,它发出很大的动静,在房间里盲目与焦虑的飞,原来苍蝇也会焦虑。
徐子良盯着苍蝇,它焦虑了,徐子良反而冷静了,就像看一场不知剧情接下来怎样发展的电影。
它穿过窗帘缝隙,激动地扑向玻璃窗,看见光亮,它还以为看见了出路,却不知道迎接它的是一阻无法冲破的玻璃窗。
窗子很脏,不知道多久没擦过了,不过苍蝇也很脏,它更加烦躁地在玻璃上撞击着,听上去就像嚎叫,徐子良更加感兴趣,追随它的目光也更加专注。
而就在视线追随着苍蝇的身影时,徐子良的视线突然间无法收回的穿过窗子直达对面男人的房间。
视线像是刹不住的脚步,直达到男人最终停留的地方。
徐子良看见了床,但床上似乎空荡荡的。
定过神再次看去,床上确实没有了男人。
难道,他死而复活了?
床上空空的,而男人真实的存在过,徐子良带来的食物可以为证,但男人的尸体就这样凭空消失了,这很难解释清楚。
徐子良站在窗前想了半天,想了很多种可能,然后找到两个听起来比较合理一点的可能,一是幻觉与想活下去的本能产生出来这个男人,让徐子良的生活不那么无聊,并且找到了食物;二是有人带走了男人,他的家人,或者是他的亲友。
而如今,哪还有这样的亲人和朋友呢?
苍蝇开始绝望与放弃,它趴在玻璃上,徐子良能感觉到它在喘着粗气,它半球的复眼看向外边,和徐子良看的方向大概是一样的,徐子良怀疑,苍蝇是从男人那边来的,它还想回到那个地方去。
苍蝇的身体看上去很健康,个头大,呈现出强壮与力量,所以一定不缺营养,它营养的来源,一定和那个男人有关系。
徐子良打开窗户,把绝望的苍蝇放出窗外。
对它来说,窗外的世界还是有希望的,不像他的窗外,他的窗外没啥希望。
楼下,有一个戴着志愿者袖章的女孩缓缓地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