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煜钦正要进门，恰巧与沈憬打了个照面。
沈憬微微颔首，“嗯，天色不早了，我改日再来探望舅母。”
白煜钦看了看内室，见母亲已放下床帐，咧嘴笑道：“我送送你。”
沈憬不置可否，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路，快到大门口时，白煜钦忽然开口：“真羡慕表妹这一年都不用去相看人家。”
沈憬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小子还真是不见外，这种话张口就来。时下女子十六七岁成亲的居多。要不是赶上祖母和大伯父双双去世，家里也要张罗着给她议亲，拖到明年已经有些晚了。
“表哥，咱俩自小相识，这话你跟我说说便也算了，可莫让舅母听见。女子与男子终究是不同的。你我同岁，你大可年过弱冠再议亲，我却没你这般好命。”
见她面上并无什么波动，白煜钦撇撇嘴，“还不都是你堂兄给闹的。他十七岁就成亲，妻妾是一个接一个，最近正妻和妾室都有了身孕，我娘看了难免眼热。”
沈憬不以为然地瞅了瞅他，“你慌什么？你才十五岁，男子这年岁未议亲的多了去了。只要你咬死没看上，舅母还能押着你拜堂不成？”
白煜钦仰天长叹，“你这几个月闭门谢客，不懂最近城里各家赏花宴诗会办得那叫一个频繁，仿佛一夜之间各家儿女都到适婚之龄。我娘本来不着急，眼下去多了宴会，都恨不得我年末就成亲。”
沈憬心下了然，太子大婚后，几个皇子、公主的婚事也会提上议程。各世家说是张罗儿女亲事，未尝不是借联姻趁早站队。不过，表妹刚嫁入东宫，三表哥的亲事就要仔细斟酌了。
“好了，你也别担心。想来舅母不会在亲事上亏了你。”
白煜钦似是想到什么，小声嘀咕道：“那可说不准，前几日我去给祖母请安，恰巧听到她们提到想与你家亲上加亲呢。”
沈憬怔了怔，冷冷扫他一眼，正色道：“表哥，你我自小就不对盘，也就这几年不打架了，就算要亲上加亲，想来也不一定轮得到咱俩。”
话虽如此，面皮却不可抑制地抽了抽。臭小子，姑奶奶还看不上你呢，你倒先跑来我这儿诉苦来了。转念一想，舅舅家未出阁的女儿只有白舒伶。
舅母应该不会愿意让一个庶女嫁入沈家。这么看来，还真可能起了心思让她嫁入鲁国公府。
见她脸色一沉，白煜钦便知她对自己没有心思，忙赔笑道：“对对，我自小便没将你当女的，咱们十几年的兄弟情，真得不能再真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憬自不好拂了他的面子，转头看了看大门，“时辰不早了，表哥就送到这儿吧。”说着便径直出了大门，登上马车扬长而去。
夕阳下，马车越来越小，渐渐消失不见。白煜钦轻笑一声，眸中有一瞬的失落，摇了摇头，转身往回走。
阿憬，我是不是认识你太早了？早到你不曾将我当作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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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阳光明媚，沈憬与梁氏同乘一辆马车回上京，白煜钦骑马在前面开路。途经一片柏树林时，忽然闪出十几个黑影，人手一把长刀，蒙着面。
一个蒙面人大声喊话：“女人和钱留下，其他人赶紧滚！”
白煜钦嗤笑一声，“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劫鲁国公府和辅国大将军府的马车？”
前面的几个蒙面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小声说道：“老大，怎么还扯上鲁国公府了？之前不是说车上只有一个小娘子吗？”
为首的蒙面人瞪了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去？”
“那……那我们撤吧？”说完，他脑门上就挨了一掌。
“撤什么撤？收了钱就得办事，这么灰溜溜地跑了，以后我们还怎么在道上混？”
白煜钦可没耐心听他们聊天，揶揄道：“你们商量好没？还打不打？不打就赶紧滚，别挡着小爷的路。”
蒙面人上下打量他一番，不过是个瘦瘦高高的少年郎，眼神中隐隐透出一丝轻蔑，“臭小子！你少狂妄自大。兄弟们，给我上！”
白煜钦挥挥手，身后的护卫一拥而上。瞬间两帮人马厮打在一起。
梁氏握住沈憬的手，安抚道：“好孩子，不用怕，我们两府的护卫都是练家子，定能收拾得了这些匪徒。”
沈憬回以一笑，“舅母说得是，有表哥在，一定没事。实在不行，还有我呢。”
绿萼疑惑道：“娘子，我们在庄子上几个月都没事，怎地刚回要城，就遇上劫匪了？不会是有人故意要害我们吧？”
沈憬掀起帘子一角，冷眼旁观片刻，平静道：“害人倒不至于，不过想打我们主意倒是真的。你看这些蒙面人出手犹犹豫豫的，哪像来杀人越货的？”
梁氏心下了然，“你是说他们是装出来的？”
“要真是亡命之徒，哪会顾忌我们是什么人？只怕一听表哥自报家门，更要发狠杀了我们。”沈憬放下帘子，接着分析，“这帮人反而且战且退，一味拖延时间，像是……在等什么人。”
果然，不多时，就传来男子的叫嚣声。
“大胆狂徒！竟敢打劫官眷，还不束手就……”他还没喊出最后一个字，便见前方空地上躺了十几个蒙面人。
白煜钦撩眼看向他，笑道：“应国公世子，好巧啊！”
他口中的应国公世子，正是皇后的侄子曹成荫，他身着一袭墨绿色云纹镶金边锦袍，头戴金冠，手持一柄白色折扇，一双桃花眼溢出轻佻之气。
他身后跟着十数名护卫匆匆而来，显然是想“英雄救美”。不过没想到来晚一步，压根没他什么事。
他脸色一僵，努力掩下眸中的尴尬，笑道：“是啊，不知三郎怎么也在此？”
“哦，我娘和表妹要一道回城，我顺路护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