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萼疑惑道：“可是太夫人起初不是说任凭白夫人处置吗？奴婢还以为她下不去手呢。”
沈憬放下剪刀，在一旁的软榻坐下，悠闲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她要真想保住严嬷嬷，就不会这么说。舅母要她给一个交待。
她可以让严嬷嬷将功赎罪，彻查幕后主使，也可以杖责后发卖，还可以直接杖毙。查出幕后主使最费工夫，但是最有可能保住严嬷嬷。
乍一看是舅母拿皇家来威胁她给个交待，可是明明有三个选项，大伯母却还是选了杖毙。”
“这……您是说太夫人一开始就没打算往下查？”绿萼愣了愣，犹疑道，“可是她这样草草了结，不担心白夫人会对她心生怨怼吗？”
沈憬呷了一口茶，不以为然地瞧了她一眼，“亲生骨肉都可能反目，更何况只是闺中密友？严嬷嬷一口咬定是太子的仰慕者所为，愿意出一百金陷害表妹，说不定是哪家勋贵的女儿。
大伯母真的查下去，有没有结果是一回事。要是因此得罪了什么人，影响堂兄仕途就不划算了。或者还有一种可能，这一切是她自己主使的，还要去找替罪羊，也是吃力不讨好。”
绿萼愣愣地看了看沈憬，惊讶道：“不会吧？白夫人与她向来交好，再说她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啊？”
沈憬放下茶盏，若有所思地仰头看了看天空，“谁知道呢？”
绿萼似懂非懂，“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沈憬笑了笑，“天气渐渐开始热了，眼下也不方便出门赴宴，去庄子上避暑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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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憬在庄子上悠闲度日，不知不觉已至九月中旬。
这一日傍晚，夕阳如金，斜照池面，映得水波粼粼。沈憬静坐胡床上，凝神注视着浮标。忽然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娘子，不好了！小宝和靖王殿下的大猫打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小丫鬟气喘吁吁地指了指南边。
沈憬笑着摇了摇头，“不用慌，让它们打吧。我们慢慢走过去。”
二宝最近长得飞快，比普通的家猫大了一倍不止。两个多月前误闯入小宝院里，小宝当时正在树下躺着晒太阳，见到有陌生动物进入，当即就打了起来。
小宝因为胖平时都懒得动弹，那天竟和二宝打得有来有回。自那天起，二宝隔三岔五就跑来挑衅，小宝因此瘦了不少，前几天都能飞上屋顶了。
片刻后，主仆二人走到一处小院子前。大门微微敞开，隐约可见里面种着一棵梨树，满树梨花开得正盛。本是一幅岁月静好的景象。
奈何树下一鸡一猞猁打得正欢，隐约可见空中飘散的鸡毛和猞猁毛。树下的食盆和水盆被打翻，周遭的野草和野花倒了一片。
沈憬看了眼身旁专门照顾小宝的小丫鬟翠儿，她今年十二岁，梳着双丫髻，此时脸色黑如锅底。
翠儿推开门，大吼一声，“你们俩给我住手！”她好不容易收拾好的院子，被这俩禽兽霍霍得乱七八糟，又得重新打扫。
不远处打得正欢的两禽兽短暂地停了一瞬，转头看了她一眼，显然并不打算理她，继续扭打在一起。
翠儿欲哭无泪，跺了跺脚，控诉道：“娘子，您看它们呀！”
沈憬却搬了一张椅子，在角落坐下，“横竖都已经乱了，也不急在一时。让它们继续玩吧。玩累了就消停了。”
翠儿扁扁嘴，垂着脑袋站到旁边，很是丧气。
沈憬笑道：“他俩最近运动量大，你的活儿也多了不少，下个月起你月例涨到七百钱。”
翠儿顿时喜笑颜开，“娘子真是大好人。”她这个年纪的小丫鬟，月例是五百钱，府里二等丫鬟的月例八百钱，七百钱对她来说可算是一笔巨款了。
于是，主仆俩其乐融融地看两只小禽兽激战，沈憬还拿出一包瓜子嗑起来。也不知他俩打了多久，终于累瘫了，双双趴在地上喘起气来。
沈憬笑着起身，抖了抖衣摆上的灰尘，不疾不徐走过去，左手摸着小宝后脑勺，右手顺着二宝后背来回抚摸。
小宝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二宝，一脸挑衅。二宝接收到它的眼神，背上微微有些炸毛，发出呜呜的叫声。
要不是体力不支，约莫还要打一架。沈憬见怪不怪，笑着说道：“也不知你俩前世是不是有仇，怎地见面就要打架？”
“谁和谁有仇？”男子低沉的嗓音响起。
沈憬回头看向门口，原来是裴鄀渊找来了。他一袭青色暗云纹锦袍，玉带束腰，衬得他面容清俊，身姿挺拔。阳光打在他身上，仿佛周身都在发着光。
她略一怔，随即笑着指了指旁边，“就是这两只啊。”
她本就生得明艳，今日一身翠绿长裙，外罩一身浅青色纱衣，发间只以绿色丝带点缀，在身后两只小禽兽的衬托下，竟美得仿若山间的精灵。
裴鄀渊怔愣片刻，随即神色淡然地在椅子上坐下，随意问了一句，“这就是你家小宝？”
“是啊。”
“你说它是鸡？”
“怎么了？你觉得它不像？”
裴鄀渊忍不住又打量一眼小宝。小小的脑袋，大而明亮的黄色眼睛，背部褐色羽毛中夹杂着些许条纹，翅膀长且尖锐，爪子尖锐且弯曲……
如果忽视那圆滚滚的肚子，大体还是像一只猛禽的。
“嗯……它不是鸡，约莫是一只鹞鹰。”裴鄀渊有些无语，不由又瞄了一眼小宝。哪个好人家的鹰会胖得飞不动……
沈憬眼前一亮，又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你说真的？难怪我总觉得它的眼睛好像比一般的鸡更凶一点，个子好像也大了不少。”
裴鄀渊点点头，“鹞鹰擅捕食鸟类、兔子等动物，常出现在狩猎场上。”
沈憬摸了摸小宝，赞赏道：“小宝竟还有这等能耐，倒真是埋没了这么多年。它还有机会飞起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