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后,斯年仿佛给自己的生活设定了精确到分秒的时间表。每天清晨,当城市还沉浸在黎明前那浓稠如墨的静谧中,天色只是刚刚透出一丝微亮,斯年便会在闹钟响起时醒来,她刻意地避开了瑶瑶的生物钟。
在那微弱而朦胧的晨曦中,斯年像一只警惕的小猫,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她轻轻地掀开被子,缓缓坐起身,双脚轻轻着地,生怕弄出哪怕一丝细微的声响。
接着,她悄无声息地走到冰箱前,从里面拿出一枚鸡蛋,轻轻地放进锅里煮着。然后,她又如同幽灵般闪进洗手间,以最快的速度洗漱,轻柔地梳理着头发,麻利地换好衣裳,再蹑手蹑脚地返回厨房关火。她将煮好的水煮蛋用保鲜袋仔细地包好,小心翼翼地塞进书包里,这就是斯年简单又仓促的早餐。
一切准备妥当,斯年背起书包,脚步轻得如同一片羽毛,赶在瑶瑶起床前出门上学去。出门的那一刻,她轻轻合上房门,那轻微的“咔哒”声仿佛是她与屋内纷扰世界的诀别,仿佛将所有的烦恼和困扰都关在了身后。
每当她独自一人在清晨的街道上行走,心中都会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孤独感。她看着街边紧闭的店铺,那紧闭的大门仿佛是对她的拒绝;望着门可罗雀的街道,仿佛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存在。
清晨的冷风无情地吹拂着她的脸庞,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但同时,她也会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只要能避开瑶瑶,这样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她加快脚步,身影在冷清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单薄。
放学的铃声欢快地响起,同学们都兴高采烈地收拾书包,三五成群地结伴回家,一路上充满了欢声笑语。而斯年却默默地留在教室,她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迅速摊开书本,全神贯注地做起作业。
教室里的人逐渐稀少,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课桌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孤独的影子。
她并非是贪恋这片刻教室的宁静,只是想着做完作业再回家,就可以避免跟瑶瑶同桌吃饭。于她而言,残羹冷炙可比冷嘲热讽好消化多了。
在教室里独自做作业的时候,她偶尔也会感到寂寥。看着同学们一个个欢快地回家,他们的笑声和背影都让她心生羡慕。她也会羡慕他们拥有温暖和谐的家庭,能在放学后第一时间回到充满爱和关怀的地方。
可一想到家里的瑶瑶,那些尖酸刻薄的话语和充满敌意的眼神就会浮现在她的脑海,她便又低下头,继续在书本上奋笔疾书,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会儿,就能少一些麻烦。”
没有交集就没有矛盾,斯年一直秉持着这个观点。她深知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处境,也明白瑶瑶对她的敌意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化解。惹不起,躲得起。所以,她选择了用这种近乎卑微的方式来维持生活表面的平静。
晚上,当姑姑一家都在客厅欢声笑语,电视的声音、家人的谈笑声交织成一片热闹的海洋时,斯年独自在洗手间,借着那昏黄的灯光,迅速洗完澡。
她尝试着像太姥姥那样搓洗衣服,动作生疏又笨拙。洗完后,她在卧室的窗台防盗网牵了几根红绳,把洗好的衣服一件件整齐地挂上去,衣物上的水分顺着衣摆,裤脚滴滴答答的往下落,在窗台形成一片湿漉漉的痕迹。
晒完衣服,看着那几根红绳上晾晒的衣物,斯年的心中会有一丝小小的成就感。这是她在这个家里为自己创造的一点点独立空间,虽然微不足道,但却能让她感到一丝安慰。
然而,夜深人静时,斯年躺在床上,却常常难以入眠。她的眼睛望着黑暗的天花板,思绪在寂静中飘荡。
她会忍不住思考不知道这样小心翼翼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她也会问自己,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才会让瑶瑶如此讨厌自己。可想来想去,也找不到答案。
最后,只能在黑暗中无奈地告诉自己:“睡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只要再坚持一下,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不给瑶瑶作妖的机会,日子就可以过得毫无波澜吧。
有一天,斯年把洗好的衣服晒到窗台的时候,突然发现窗台的角落居然长着一撮青苔,小小的,绿绿的。
那片青苔在柔光中,闪烁着温润的光芒,仿佛是大自然偷偷藏在这里的一个珍贵小秘密。斯年不禁踮起脚尖,探出头身来,充满好奇地仔细端详着这片小小的生命。
青苔长得密密麻麻,它们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像是在互相取暖,抵御着外界的寒冷与孤独。斯年的手指轻轻触碰着那团柔软,感受着它们微微的湿润和凉意,仿佛在与这些微小却顽强的生命进行一场无声的交流。
在这个不被关注的角落里,青苔默默地生长着,无人问津却充满生机。它们不需要别人的赞美和关注,只是自顾自地野蛮生长着。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