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没再多说话,恭敬行礼后告退。
当他瘦弱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后,朱见深又赶紧拿起望远镜,好似个孩子一般,跑到不同的地方观察远处风景,玩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陛下,朝中还有些要紧事务亟待您…”
覃昌试着提醒。
“没见到朕还有更紧要的事在办么?下去、下去!别打扰朕!”
覃昌见朱见深如此不耐烦的样子,心里直打鼓。
不就是在用个东西往远处瞧么?
这算什么紧要事?
覃昌怕触怒皇帝,赶紧告退,到了乾清宫门口正好遇到前来面圣的韦泰,叫到身前小声道:“风向变了,咱这位太子殿下现在也会使手段了…今儿竟来给陛下送礼!想不到啊想不到!”
“送礼?”
韦泰听到有这种事,顿时觉得很新鲜。
覃昌小声介绍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随即问道:“你执掌东厂,知道太子送来的东西是从何处得来的吗?”
韦泰有些诧异,反问:“覃公公,太子长居禁宫内,鲜有机会与外臣接触,我…从何去查?再则说了,咱派人盯着太子…会不会有些…大逆不道?”
太子虽然不受宠,但人家好歹是储君。
你覃昌胆大包天,居然指点让我盯着太子?
倒反天罡了吧!
“稀奇,稀奇。”
覃昌似乎还没从先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韦泰感慨道:“说起来,与东宫有关之人,此前我还真没留意过,看来以后是该多少上点心了。”
朱祐樘回到东宫,见到一脸紧张的覃吉快步迎了过来,还没觉得怎样。
“老伴今日不是说有事,暂时不回宫了吗?”
朱祐樘疼惜地道,“看你一脸疲惫之色,应该没休息好吧?”
顶着对黑眼圈的覃吉急匆匆问道:“您将东西都送去乾清宫了?”
“送了呀。”
朱祐樘神色淡然,随即咧嘴,开心一笑,道,“父皇夸赞我有孝心,还说等天暖后让我去文华殿过问朝事。”
“呼…”
覃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就像是死里逃生一般。
“老伴,到底怎么了?”
“乃那些东西…”
“那些东西怎么了?不是东宫讲官还有鸿胪寺卿张峦送到你那儿去的吗?也不知他们从哪里得来的…连父皇都说,其中有些东西很稀罕,并不是常人所能拥有。”
朱祐樘神色依然平和,显然没察觉问题的严重。
覃吉一脸激动之色:“太子,先前我不敢与你明言,是怕你知道事情原委后,在陛下面前说错话,只有让你不明就里,在陛下质问时你才能做到游刃有余…”
朱祐樘听到这里,霍地站起来,一脸紧张地问道:“那些东西有问题吗?”
“嗯。”…。。
覃吉重重点头,“有人想借此构陷太子。”
“啊?有那么严重?”
“那些本就是贡品,不知何故流落至京师,被人用熟人请托等方式当做礼物,还有一些则用见不得光的手段送给了东宫讲官以及朝中那些关心爱护你的大臣,幸好被人提前发觉,让太子进献给了陛下,方才免除一场泼天大祸。”
覃吉说到这儿,双目通红,声音哽咽,差点儿都快要泣不成声了。
既是愤慨有人不择手段加害储君,又为太子感到无辜可怜,心中委屈疼惜不已。
朱祐樘并不追究细节,只是问道:“这一切,都是老伴发现并成功应对的吗?”
“不是。”
覃吉郑重其事地道,“太子,请恕我现在不能将实情相告…这是暗中相助之人特地嘱咐过的。”
“嗯。那人脑子倒是挺活泛的,能找到你,说明他知道我对你很信任。”
朱祐樘心中满是温暖,被人关心爱护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覃吉道:“太子殿下,现在终于有人肯真心实意帮助您了,我也觉得很欣慰…以后在朝中,您将会有一个强大臂助,再也不是孤立无援。”
朱祐樘点了点头,随即好奇地问道:“那…究竟是谁呢?”
覃吉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笑着摇摇头:“太子莫要再问了…一切都是为那人的安危着想。
“我也只是由衷而发,实在太难了。有些事,现在还不能跟太子说得太过透彻,日后太子自会明晓。”
朱祐樘苦着脸道:“到底是谁要害我啊?这么阴魂不散…”
这问题让覃吉无言以对。
以前在宫里,是个人都知道万贵妃在针对太子,可到了如今,万贵妃都作古了,难道还要在太子面前搬弄是非?
太难了吧!
覃吉胆子不大,这种时候,他只能沉默以对。
不是不知道,而是真的不敢提!
梁芳和韦兴等人在宫中的势力非常庞大,就算他们的靠山万贵妃死了,但他们的根基仍在,皇帝也会为他们撑腰。
自己充其量只是个伺候人的小角色,给人家提鞋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