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峦叹道:“若非当时乃彭阁老家公子相赠,我又怎会轻易收下礼物而不产生丝毫怀疑?料想他人也会有类似的情况,定是以不起眼的方式相赠…昨日我去覃公公府上把东西转交时,得知覃公公也收了一盆奇石龙形苍松,端得是名贵。”
“你…我…”
李孜省有些无语了,“你有事,怎不第一时间来跟我说呢?”
“我怕呀。”
张峦有些懊恼,摇头道,“随便一测,便遍体生寒,感觉似有大祸临头,唯有在入夜前将事通传于太子,方有一线生机,如此我哪里还顾得上许多?这不一早就来通知李侍郎您,让您也好有个防备?”
庞顷听了,顿时有些无语。
你这理由很牵强啊!
你骤遇大事,竟知东宫常侍覃吉家住何处?甚至清楚他几时回府?你们之间不会已经有…什么勾连了吧?
李孜省叹道:“来瞻你这倒也没做错…这件事我完全不知情,就算你跟我说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从有人刻意设计陷害东宫来看,由太子出面解决问题,才是正理。”
庞顷听到后更加惊讶。
道爷,您这会儿居然替张来瞻说话?
李孜省面对幕僚那一脸疑惑的表情,狠狠地瞪了庞顷一眼。
好似在提醒,你给我老实一点。
别在这里用表情包给我惹事。
我现在除了接受张来瞻的说辞,还能怎么样?难道要告诉他,其实害他这件事,我也有份参与,虽然我没明着出手吗?
李孜省试探地问道:“来瞻,除了那黄珊瑚外,你还跟覃公公提过什么?”
“没多提,也就是在府中拿了两件平时所用物件儿交给他,让他转交太子,让太子看看当个贡品什么的。再就是让太子早些禀告陛下,换取陛下的宽宥。”张峦随口道。
庞顷苦笑不已:“张先生,您给太子送礼,还要请其将之充当贡品?此路…行得通吗?”
“闭嘴!”
李孜省不耐烦地喝斥。
好似在说,我不让你用表情包,你就直接出言在这里跟我唱反调是吧?
能得你了?
张峦道:“东西确实是好东西,但并不值什么银子,以往家中也都珍藏起来,并不舍得使用。”
“哦?不知为何物?”
李孜省好奇问道。
张峦神色间有些为难:“均出自徽商之手…在兴济时我便与他们交往,建立起了交情,相互交换礼物稍微频繁了些…其中一样听说是自黄山奇峰上所得…”
庞顷朝李孜省翻了个白眼。
好似在说,你听听,这胡诌八扯都已经快要捅破天际了,这种鬼话你也信?
李孜省却听得很认真,点了点头道:“那有机会倒是要好好见识一下。这件事关系重大,我…”…。。
张峦赶紧问道:“李侍郎这是要入宫提醒陛下吗?”
“我暂且不能入宫。”
李孜省果断拒绝,当起了缩头乌龟。
张峦理解地道:“事关重大,的确常人难以干涉,或只有让太子…自行去面对了。”
“对对对,来瞻你思虑周到,你把情况告诉我,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主意,反而会牵累到我,让太子自行解决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李孜省似乎非常认同张峦的决定。
不告诉我,甚至不跟我商量,那是跟我有嫌隙吗?
必然不是!
张来瞻这是在帮我!
想来他应该是推测出,这件事跟我有一定关联,要是我把事情捅到皇帝那里,梁芳不把我生吞活剥喽?
张峦道:“在下也是这么想的,事因谁而起,就应该由谁去面对和解决,外人很难参与其中。反倒是在下,因为一时不查,险些误了大事,今日都不好意思前来,生怕李侍郎您怪责我贪小失大。”
李孜省叹道:“来瞻,你怎到现在都还见外呢?你要有事,我就算赴汤蹈火也不会袖手旁观,你我本是一体。”
庞顷心里琢磨开了,赴汤蹈火和袖手旁观能连在一起用吗?中间是不是缺了点过渡环节?
张峦没有在李府停留太久便出来。
张延龄守在马车边,见到父亲的面急忙迎了过去。
“怎么样了?”
张延龄问道。
“李孜省果然不肯入宫面圣,摆明是要隔岸观火。”
张峦一脸无奈道。
张延龄笑着点了点头:“这件事要是他出手,梁芳等内官肯定不会放过他,就算李孜省再得圣宠,也要防备这群人暗箭伤人。论在宫中的势力,那些内官才是天花板。”
“那…咱不怕吗?”
张峦惊诧地问道。
张延龄瞪大眼回道:“所以我才不让爹你冲锋陷阵…不是已通知到位,让太子亲自去应付吗?希望覃公公能将我的意思完完整整告诉太子…对太子来说,这也是一道坎,就看他能否顺利迈过去了。”
紫禁城,乾清宫。
朱见深这会儿正站在殿门口,手里拿着个奇形怪状的长筒,一只眼紧闭着,另一只凝视筒内,随着筒口转动,似在观察里边的光景,而他身后立着覃昌和朱祐樘。
“陛下?”
覃昌等了好一会儿,见朱见深好像被人用法术定住了一样,急忙上前问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