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鸿羽叫住他,玉瓶中的毒药至关重要,必须要问个清楚。
然而,这回钱志却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道:
“看不出来,我对比了许多典籍,都未找到对应的毒。”
药毒本不分家,钱志曾做过医者,对于此事未能查出线索,心中着实惭愧:
“我本以为此毒会是离殁散,一般自杀之人多用此毒,可甘吉的尸体状况却与之不符,其内脏并无毒素,却充血爆亡,我从未见过用如此猛烈之毒自尽的。”
猛烈吗?方鸿羽有些疑惑,单从现场推论,甘吉就是服下玉瓶中的毒药而亡。
因为方鸿羽昨夜就在院中,可保证之后无人进入过甘吉的房间。
除非……除非在自己潜入之前,凶手就已经藏身于甘吉的房间。
而且一定是甘吉的熟人,否则不可能毫无声息、毫无反抗地让甘吉喝下毒药。
方鸿羽的推论大致如此,钱志却提出了疑问:“甘吉昨夜醉酒,是否无需熟人也可成功让其服下毒药?”
闻言,方鸿羽摇头笑了笑:
“老钱啊,你不习武,自然难以理解,即便只是初级武者,只要有真气在身,酒这种东西,其实影响甚微。”
人虽会醉,但并非烂醉如泥,或许警觉性会下降,或许动作会迟缓。
无论如何,如果有陌生人袭击甘吉,他就算身手再差也会有所反应。
但现场毫无打斗痕迹,这也是李暮云认为甘吉是自杀的主要原因。
而李暮云坐在主位,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蹙眉未有言语。
“云霄使在想什么?”
这是方鸿羽第二次问这句话了,李暮云这次有了回应: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刚刚查到韦家,甘管家就突然暴毙,还是太过巧合!”
话甫落,庞老三便疾奔而入,手中持着三张批文:
“找到了,近日庐东有三家首饰珠宝商户入城,批文在此!”
方鸿羽亦无暇回应李暮云,伸手接过三张批文。
首张批文也是最新的,数日前才抵达新河,西南向定州而行。
田田失踪后,此商队方入城,显然并非这家。
后面两张则时间相符,方鸿羽看向末尾添加的预定出城时间。
其中一张写着:万安六年子月廿八戌时末离新河。
万安是当今圣上所用第二个年号,至于六年子月廿八……正是今日!
方鸿羽看向庞老三,急切问道:“可曾留意时间?此刻是何时辰?”
庞老三思忖片刻,一时难以忆起,只得道:“应已过戌正!”
那边的李暮云却忽而道:“戌正一刻,此时是戌正一刻,距戌时末尚有一段时间!”
在场三人皆是一怔,钱志下意识道:“云霄使何以如此确定?”
李暮云未答此问,迅速起身奔过,一把夺过方鸿羽手中批文,低声念道:“出南门往山州……”
继而,李暮云雷厉风行地将批文收好,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方队正随我赴南门,钱副队、苗副队,你们守好正门,若有异样,鸣笛传讯!”
新河共有两个城门,李暮云如此安排,自是担忧这商队因携田田姑娘,而改变路线。
因已至戌正一刻,确已临近戌时末,几人并未多言,齐齐一礼:“诺!”
夜幕渐深,两道人影快步飞掠于长街之上。
此时已在路上,方鸿羽才询问道:
“云霄使是如何知晓现在是什么时辰的?”
李暮云刚才斩钉截铁的语气太过自信,简直好像就看着日晷和刻漏一般。
李暮云丹唇轻启,正待回答,可看了方鸿羽一眼,却又冷哼一声:
“当然自有方法,本使为何要告知与你?”
方鸿羽微微摇头,颇有些无奈。
这位特使大人要是不说话的时候,那双睥睨众生的眼眸轻轻看你一眼,常人就会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不过很显然,李暮云的性子和容貌配合的不是很好。
实际接触下来,李暮云并非沉稳冷漠的老妖婆,只是因为身份缘故,她身上依旧有一种隐隐的高冷之感。
但方鸿羽昨夜曾见过这位云霄使那副歪头疑惑的模样,哪还生得出什么敬畏之心。
虽然现在想来,那番表现很可能是保命手段来着。
但这第一印象在这,于是方鸿羽时常忘记,面前这位其实是顶头顶的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