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齐诲首次失去那份阅历丰富者应有的沉稳,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
“宗师者,能以真气离体操控,你刚才所展示的,难道不是宗师之能?”
方鸿羽习武多年,还真没听过这个说法,他仅从庞老三口中了解过一些关于武道的事。
庞老三所说的宗师,是纯粹字面上的意思,即在武道上的造诣已臻登峰造极之境,方可称之宗师。
而此时齐令史所言,或许是更具普遍意义的宗师,也是基于武道的判断。
真气离体并非难事,但要在真气击出后,还能精细控制,如臂使指,那就绝非普通武者所能做到的了。
方鸿羽深知此理,多年来也一直在努力尝试控制真气,略有小成,刚才有意显露这一手,也是为了让齐诲明白孟监事所言不虚。
然而,他未料到的是,“宗师者,真气离体而控”,难道自己已然是宗师了?
不,绝无可能,青菰姐曾亲口说过,她依照养父母所遗留的武功修炼到一定境界,已是宗师之境。
若自己也有宗师境界,那么全力偷袭青菰姐,绝不至于毫无机会。
所以,自己必然没有宗师境界,而且方鸿羽也不认为,仅凭自己所创的内功心法和“两招半”剑法就能达到宗师之境。
如此,宗师不就成了不值钱的货色,武道宗师,必定是在其所修之道登峰造极之人,岂是自己这点微末功夫可形容的?
当然,说是登峰造极可能是夸大其词了,不然浮云楼主,离刀阁主这些人物所谓一招引得天地动又该算什么?
“齐令史所言宗师之事,卑职并不知晓,但现在是否足以证明,孟监事所言非虚?卑职这点微末道行,可入得了齐令史的眼?”
起初的惊讶过后,齐诲逐渐冷静下来,他方才言语相激,就是为逼方鸿羽展露武艺,这是他当下最想确认之事。
若方鸿羽真是宗师,适才的威慑应更为干脆,以真气直接让粥碗倾覆,甚至朝自己飞来,方为合理。
但方鸿羽刚才的表现已足够强大,即便未达宗师之境,也应相差不远,如此他便放心多了。
于是,齐诲收起针锋相对的心思:“看来,孟监事所言不无真实,方队正不必如此谦逊,本官也并非不讲道理之人,不过缉案司之人,最重要的能力,并非仅有武力”
齐诲的态度略有好转,似真就事论事,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方鸿羽闻之颔首,开口道:
“齐令史所言甚是,缉案司之人,自然不能徒有武力,卑职对沉塘女尸案有了些新的想法,或许不日就能破案!”
齐诲闻此,兴趣顿生,他倒是想知道,面对这毫无头绪、毫无角度的悬案,方鸿羽究竟如何侦破!
“热粥来矣,方队正,您的饼!”
正当齐诲欲开口回应时,粥摊老板端着热粥与放饼的小碟置于桌上。
粥摊掌柜讪讪道:“方队正,我这刚生火,火势稍小,饼热得慢了些,还望您海涵!”
方鸿羽咬了一口面饼,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掌柜的,你一人支撑如此大的粥摊,实属不易,无妨无妨,你先去忙吧!”
齐诲见粥摊老板笑着答谢后,退回摊位棚中煮粥。
看着对方的举动,齐诲眯起眼,心中暗忖,这粥摊老板看着似乎并非普通人,莫非是哪个江湖门派的探子?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方鸿羽,然而方鸿羽却浑然不觉。
这实在不合常理,这粥摊老板在新河多年,方鸿羽又是常客,就算是傻子也该有所察觉。
难道方鸿羽知晓此人的身份?正欲开口询问,却见方鸿羽几口喝完了粥,拿起面饼站起身来,回头看向他:
“齐令史,我还有想法需要印证,就先告辞了!”
齐诲声都没来得及出,方鸿羽就已然跑没影了,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呢喃道:
“方兄,你这孩子……性子可一点都不似你沉稳啊,这可不行……”
………
待方鸿羽食罢面饼,恰好行至弯月池畔。
他动作迅捷,此刻正于廊桥四角细加查探,似在寻觅什么。
实则方鸿羽心中亦无底,毕竟全凭臆测,若猜错,自是一无所获。
廊桥下四角挂角木雕为半镂空型,其上方与廊桥连接处,强嵌一块横木,木雕即悬挂于横木之上。
但因结构所致,横木略向桥身内凹陷,此时方鸿羽正凝视那长条横木,目不转睛。
方鸿羽细察桥身凹陷处,发现横木右端,桥身与横木的空隙处,石质桥身颜色略微深了些。
“果不其然。”方鸿羽伸手在木石交接处摩挲,触感略有黏腻。
此非冬日暴雨致其颜色变深,而是此处曾放过何物!
沉塘女尸案至此,终现端倪,方鸿羽证实己之设想,思绪通畅,后续诸事便简单许多了!
拎着药包,方鸿羽又匆忙返回缉案司,钱志见他行色匆匆,上前道:“方队正?你这是?”
“带我去看那女尸,我有想法需验证一二!”方鸿羽言简意赅。
钱志见他神色严肃,也未耽搁,引他至府衙义庄。因该案未破,这尸首自然无法安然入土。
揭开覆盖尸体的白布,方鸿羽的目光停留在女尸腹部的勒痕上,钱志才开口问道:
“方队正有所发现?但这勒痕太浅,实在不是什么有用的线索啊!”
此案的晦涩之处正在于此,尸体上唯一的线索便是这道腹部勒痕,但却毫无用处!
“确实很浅,若是绳索勒痕,仅束缚腹部并无意义,既无法囚禁,也无法造成实质伤害。”
方鸿羽边说边将目光停留在尸体腹侧,他眯起眼眸,尽管尸体浮肿变形,但腹部的肌肤尚未完全毁坏,腰腹侧方更淡的绳索勒痕仍清晰可见!
“但是老钱啊,虽然这绑住腰腹无法困住活人,可若有人借此将死者悬空吊起,而死者又无武艺,是否算是另一种囚困方式呢?”
钱志皱眉沉思许久,似乎有所领悟,恍然道:“方队正的意思是??”
方鸿羽重新盖好尸体上的白布,神色中带着几分自信,他微微一笑:
“或许……这杀人手法,已经可以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