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酒店包厢内就只剩下了沈兮。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拉开餐桌旁的凳子,坐了下来,静静看了会儿手腕上的淤青,然后将脖子上的项链解了下来。
这项链是大学那会儿,孟知衍送给她的。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为什么还戴着它?
她不明白,也从未想过,就像是一种习惯,不容易改。
对她来说,人生就像是一场轮回。
每当她要想要抓住一点美好,现实就会将她拖入深渊之中,叫她永远陷进泥泞里。
但她毕竟也不是一个会轻易认输的人。
坐了一会儿,她便慢慢站起了身。
出门的时候,顺手就把项链扔进了包厢门口的垃圾箱里。
到了医院,沈惠珠瞧她脖子空空,张口就问:“项链呢?”
“扔了。”
沈兮语气淡淡,就像是扔掉了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扔了?”
沈惠珠差点从病床上蹦起来,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怪物。
“你缺心眼儿啊?你不知道我们现在缺钱啊?你就是拿去当了,也比扔了好啊!你扔哪了?去给我捡回来!”
她虽然不懂什么奢侈品,但那项链一看就不便宜。
沈兮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发飙,克制着脾气反问道:
“你也知道我们缺钱?你背着我偷偷去赌钱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们缺钱?”
沈惠珠被她堵得语噎,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梗着脖子说道:
“不过是玩玩而已,那些人铁定出老千,不然怎么可能……”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就像是刺激到了沈兮的某根神经,还未等她说完,沈兮就打断了她。
“玩玩而已?五年前,你也是玩玩而已,结果那些人拿着刀上门逼债,我中途辍学跟你流落海外,以至于我现在连个大学文凭都没拿到。我每天拼命工作,生活才有了点气色。你又来玩玩,我现在工作没了,还要给你背上3亿赌债!”
沈兮从未这么生气,说着就把手里的杯子摔了出去,“砰”的一声,玻璃碎了一地。
沈惠珠一愣,坐在床上看她,过得几秒,便就抄起手边的药朝她身上扔了过去,骂道:
“沈兮,你翅膀硬了,敢跟老娘发脾气?要不是老娘替你挨刀子,现在躺在床上的就是你。”
沈兮红了眼圈。
“你替我挨刀子?我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死性不改,我现在还在美国好好地工作,我用得着你替我挨刀子?”
许是想不到沈兮敢这样怼她,沈惠珠气急之下,伸手指着她骂:
“白眼狼!你能在国外混得出头,那都得感谢老娘!要不是老娘以前手气好,赚了点钱,你能从小想学舞蹈就学舞蹈?想学乐器就学乐器?你要是没学这些,你能在国外碰到冯圆圆?你没碰着她,你能拿到电影里的亚裔角色?还有你这张脸,你全身的硬件,你所有的资本,哪样不是老娘给你的?”
沈兮实在听不下去了,转身开了门就走。
可身后却还是传来沈惠珠在病房里的叫骂声:
“你那个死鬼老爹不要你了,是老娘一把屎一把尿给你拉扯长大。你小时候高烧快死了,要不是老娘大半夜背着你去医院,你现在还能给老娘甩脸子……”
那声音就像藤蔓一般,越过走廊,钻入她的耳朵里。
沈兮加快脚步进入电梯,直到电梯门关上,那恼人的叫骂声才被隔绝在外。
从医院出来,她随手打了个车,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这是她从小生活的城市,可她在这里,没有房子,没有工作,没有一个可以容她落脚的地方。
出租车沿着城市道路行驶,路边的树木张牙舞爪扑面而来,却又不断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