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干猛地一拍军案,向安书房骂道:“没有本司马下令,竟敢罗唣,掌嘴。”
方才在一旁候命的兵士立即上前,对准安书房的脸又是一顿输出。
这回还不错,安书房的脸不往右边歪了,歪到左边了,军帐里啪啪的耳光声,听的人都觉得脸疼。
“行了。”徐干一摆手,示意耳光可以停了,执法的兵士停手退下。
“谁是你大哥,你又何罪之有?讲!”徐干说着还看了一眼马镫,他知道安书房说的大哥应该是马镫,但怎么看安书房至少也得年长马镫十岁有余。
安书房马上磕头如捣蒜并向徐司马“如实”禀告,说马镫可是救过自己数次命的大哥。
虽然自己比马镫虚长几岁,但在他安书房心中早认马镫为大哥,说句良心话,自己都觉得叫马镫大哥,都亏了马镫呢,按他原来的意思,其实是想认马镫当干爹的!
干爹论一从安书房口中说出,军帐里一片哗然,就连一直板着脸的徐干都不禁哑然失笑,他万万想不到一个二十大几的人,竟要认十几岁的马镫当干爹!真令人可发一笑。
徐干带头笑了,军帐里的其他人就不用憋着了,大家的眼光都集中在马镫和安书房身上,哈哈大笑。
安书房满不在乎地跟着大伙儿一起笑,可马镫却被臊得抬不起头——这算哪门子的事儿,马镫恨不得找个地缝,把安书房塞进去。
徐干见安书房说的有趣,不免就多问了几句马镫是如何救的他,这下安书房可打开话匣子了,把马镫如何救过自己几次的事,大讲特讲,绘声绘色。
当讲到其中一次,在酒泉驿附近,有匈奴细作勾结铁老大那帮流寇劫掠驿户的村子,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与匈奴细作大战了三百回合。
结果寡不敌众被匈奴细作擒住,匈奴细作要先割了他的鼻子,再割了他的耳朵,然后再砍了他的脑袋。
而就算这样他安书房也没怂,挺直了腰杆让匈奴人动手,结果匈奴人恼羞成怒手起刀落就削掉了他的鼻子,然后接着就要剃了耳朵,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马镫带人如天兵神降救了他,这才保住了自己的耳朵和脑袋。
“大人,小的说的句句属实,我有证据,大人请看。”安书房一边向徐干说,一边伸手去扯贴在鼻子上的膏药——还别说,安书房的膏药还挺粘,挨了那么多军掌,愣是没掉。
随着安书房疼得“啊!”的一声喊,他鼻子上的膏药被扯了下来,赫然露出两个黑洞洞,帐内众人愕然——安书房没说瞎话,鼻子果然已被削掉。
别人不知道,马镫知道安书房的话纯属一派胡言,就是脸上的鼻子没了是真的。
安书房的鼻子虽然没了,但用处还真大,在王雄军营说是他自己耍刀时削掉的;在徐干的军帐里又讲是匈奴人给削的,安书房的鼻子仿佛成了护身符,只要用的上,它可是被任何人削掉的,包括他自己。
一旁的马镫听着心里都直跳,瞎话这么个说法,迟早得露馅。
可马镫又怎能揭穿安书房呢,所以只能低着脑袋听。
徐干一看,安书房确实没了鼻子,那就不用问了,他说的一定真,但就算“大哥”的事情解决了,但安书房的自认的罪呢,他可还没提。
“行了行了,不用尽讲这些无用之事,我来问你,你作为王雄军中兵士怎能擅自离营?”徐干说前半句的时候,还面带笑容;后半句的时候,他的脸就已经沉了下去。
这问题可难不倒安书房,他的回答很圆满,说自己在途中慕名而来投军,才刚到王雄军中还未登记在册,这不就机缘巧合地遇见了大哥马镫,而自己在王雄那里谁都不认识两眼一抹黑,恰逢大哥做了司马大人的传令兵,自己自然就跟着大哥马镫一起返回到这里。
“不过,我马大哥并没同意我来,是我死乞白赖地跟着。”安书房把马镫摘得一干二净,把事情全都揽在自己身上,“但事也凑巧,居然碰到勾结匈奴的流寇要对大哥不利,这才与大哥一道,杀了一个,抓了一个,这才耽误了大哥回营的时间……”
安书房还要继续往下说,徐干一摆手道:“不用往下说了,马镫已经说过,现在我要听他招来。”说罢,徐干向被绑在地上的柳哈一指。
旁边的兵士立即过去,将柳哈像拖死狗似的提起来,然后往前一扔,喝道:“抬头,司马大人问你的话。”
经过这么长时间,柳哈的意识已清醒大半,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于是就横下一条心,死不开口。
无论徐干怎么问,兵士如何拷打,柳哈就是不开口,他越这样,徐干就越觉得柳哈嘴里是有货的,所以命令兵士们揍的越狠,柳哈昏过去,冷水泼醒;又打的昏过去,继续用水泼醒,如此反复几次,柳哈还是一言不发。
徐干气的牙根儿直痒痒,骂道:“好硬的贼骨头!”
徐干一转头看见马镫和安书房还在地上跪着,说道:“马镫,你二人若是能撬开那厮的嘴,我饶了你误期之罪。起来吧,去问那厮。”说罢,徐干坐到军案后的椅子上,气呼呼地瞪着半死不活却死不开口的柳哈。
马镫从地上站起来看了一眼比死鸭子嘴还硬的柳哈,心想:打成这个样子都没说,我如何能叫他开口?
马镫又看向安书房站在一边的安书房,只见安书房正盯着柳哈看,柳哈一抬头正好与安书房四目相对。
“呸!”柳哈看着安书房并往地下啐了一口,这几乎可以算是柳哈军帐里说的第一句话。
“大哥,交给我吧,这厮看我一眼就说话了。”安书房向马镫挤了挤眼睛,说道。
马镫看着安书房高高肿起的脸,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骂他还是该谢他,这笔账根本不知道怎么算了。
安书房洋洋得意地走到柳哈近前,他哈着个大腰看了看柳哈,笑道:“柳哈,疼不?”
柳哈鼻子里哼了一声,把头别到一边,没理安书房。
“疼你就吱一声,你看看我,我也疼着呢!”安书房一指自己肿得老高的脸,说道。
柳哈仍没看安书房,但说了一句:“腆着脸要给个崽子当儿子,就该打你的脸。”
安书房点着头,转到柳哈面前并蹲下,说道:“铁老大呢,不是跑到匈奴人那里认爹去了,那你就是匈奴人的耷拉孙儿,我老安最起码还是汉军阵营,你们哥俩却连祖宗都不认!”安书房的一顿慷慨陈词下来,把徐干听的频频点头。
“呸,少废话,要杀要剐给老子来个痛快的!”柳哈猛地向安书房的脸吐了口唾沫并歇斯底里道,脸仍旧是一副木雕脸。
安书房并不恼,非常淡定地擦掉脸上的唾沫,站起身向徐干施礼道:“大人,能否赏他一个座?”
徐干看了一眼安书房,然后向身边的亲兵点了一下头,就有一个亲兵搬了一把椅子送到安书房面前。
安书房一哈腰将柳哈从地上扶起来,并将他安排到椅子上坐好,然后问道:“怎么样,可以说了吗?”
柳哈大咧咧地靠在椅子上,头向后仰着,眼睛微闭,根本不搭理安书房的话,军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安书房身上,不知道他接下来该咋办。
安书房一点儿都不急,他伸手拍了拍柳哈的肩头,说道:“我知道你饿了,我老安就尽点儿江湖义气,让你吃饱了再上路。”
柳哈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木雕脸,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的混不吝的架势。
“大人,能否派一名兵士同我去取些吃食过来?”安书房又向徐干躬身施礼,并请示道。
徐干挥了一下手,方才搬椅子的亲兵就走到安书房面前,说道:“走吧,胆敢耍花招,小心你的脑袋。”说罢,亲兵用手拍了一下腰间的佩刀。
“哼!”微闭双眼的柳哈可不聋,他把安书房的不被信任,听得一清二楚。
“你要干啥?”马镫凑到安书房旁边问道,“这里不比王雄的军营,切莫造次。”
马镫是好心提醒,因为吃不准安书房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另有所图,自打遇到安书房以来,从他嘴里就没听到过几句实话。如果在这里胡闹,安书房的脑袋恐将不保。
“大哥放心,小弟去去就来。”安书房向马镫一抱拳笑道,这一口一个的大哥,叫一声,马镫的脸就涨一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安书房的话。
军帐里的人听着安书房叫马镫大哥,个个都憋不住地笑,只有徐干满脸严肃地盯着安书房离开军帐的背影,一言不发。
马镫偷偷瞄了一眼徐干,那是杀人的目光,如果安书房耍花招或是撬不开柳哈的嘴,安书房的脑袋一定不保,马镫不免替安书房捏了汗,同时也为自己担心,毕竟那二十军棍还记在账上呢。
等吧,看看安书房回来以后还咋办,是用饼子撬开柳哈的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