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命在军营中搜索的军官空手而归,王雄大为震惊,两个兵士居然在营中凭空消失,据王雄所知,营中没有会变戏法的人,什么大搬移小搬移的就更无可能,唯一可能就是有匈奴细作混入军营。
这还得了,搜,彻底地搜,搜一遍不行,那就多搜几遍,娘的,还反了天呢,通知各队各自清点兵士,不管是多人是少人,统统给老子报上来。
军令传下去,各队闻风而动,鸡飞狗跳。
“既然加了柴,又为何灭了我的火?”马镫忍不住向安书房问道,王护军始终在围着这个问题绕圈,却没进入正题。
“啊,对呀,你为啥加了柴后,还要灭了他的火?”王雄经马镫这么一问才想起来,光顾着找兵了,安书房的说辞里,这么重要没道理的缘由却忘了问。
安书房早在决定抛开花蝴蝶等人的问题不谈时,就已想好了关于为何灭火的对策。
可护军大人却迟迟不问,安书房都生怕自己忘了是怎么编的。
就好比相声演员中的捧哏说啥也不接茬儿,逗哏的只能在一旁干瞪眼——当然,东汉还没有相声这门行当,安书房也不似王莽有穿越之嫌,他自然想不到这层,纯属作者附会的废话。
安书房可算逮到出口,立刻向护军大人磕头禀报,说那奸商这么两块破木头就要七文钱,而马镫只肯出三文钱。
自己只好返回去与奸商议价,那奸商非但不允,还威胁如果不能如数给付,要么他就去找护军大人主持公道,要么就将辐条还与他。
“小的深知大人军务繁忙,哪有时间理会此等琐事,所以小的决意将尚未燃烬的破木头还与那厮。可没成想,三拨两弄的,不小心将火弄灭了。”安书房继续磕头向王雄禀告,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王雄听罢将脸一沉,骂道:“娘的,你这厮休想骗老子,你是没出过门的大姑娘么,连个火都弄不好,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说,到底为何灭了火?”说罢,王雄的手按住了腰间的刀把,王雄可没吃安书房这套。
安书房把头低了半天,王雄还当他是被自己睿智的发问问住,他自鸣得意地看着安书房,并准备进一步发难时,安书房一抬头,然后手在自己面前一晃,并仰起脸看向了王雄。
王雄低头一看,吓了一跳,只见安书房脸上鼻子的位置上没鼻子,两大洞赫赫然摆在王雄的眼皮子底下。
王雄先前只看到安书房的鼻子上贴着一块膏药,他只当安书房弄破了鼻子,所以并未在意。
可现在安书房将膏药撕了去,却发现压根儿没鼻子!
王雄见过的伤残无数,但残得如此搞笑的,却未尝见过。
没等王雄先发问,安书房就已眼泪汪汪的一大把了,他哭丧着脸,说道:“回大人,小的真是没用的废物,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这手脚笨的不分瓣,在一次舞刀之时,竟不小心削掉了自己的鼻子,呜呜!”说罢,安书房的脸上就像开了杂酱铺,五味杂陈的。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竟半晌无言,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练刀时削掉了自己的鼻子!
马镫心里知道安书房扯谎,但又不想拆穿他,拆穿了他,王雄这关安书房必然过不去。
安书房不说实话,这里必定有事,而自己现在并无大碍,马镫一直愧疚于自己一怒之下误削了安书房的鼻子,这次权当补偿他了。
不过,安书房的脸皮真够厚,这种瞎话也编的出来,不嫌丢人么!
想到这里,马镫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安书房一听,放心了,马镫不会戳穿他的谎言了。
直至听到马镫第一个笑出声来,王雄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真是亘古未闻之奇事,真是、真是太他娘的好笑啦!
哈哈哈的大笑、狂笑、嘲笑声不绝于耳,王雄更是笑得直不起腰,眼泪哗哗地流,他的手指着安书房的脸,一个劲儿地抖,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安书房则跪在地上跟着傻笑,脸上的泪痕犹在。
马镫笑了一声后,一直沉着脸盯着安书房看,嘴上眼下两个空空的洞,看着着实可怜;可他却故意拿来加了迷香的柴,看着实在可恨;听说是他灭了火,然后花蝴蝶和光头葫芦劫持了自己,想想都害怕。
马镫当然不信花蝴蝶的鬼话,王雄不晓得马镫杀了花蝴蝶和光头葫芦的大哥,马镫可没忘是自己杀了半翅蜂,这个仇早晚要有个了结,只是不在今夜了。
“好吧,老子权且信你,能把自己的鼻子都削掉了,弄灭个火堆就不稀奇。”王雄终于将笑压制下去,他缓了缓气,边擦眼泪边向安书房,说道。
安书房委屈地点点头,然后伸手将膏药贴回两个鼻洞上。
一见安书房往回贴膏药,王雄不禁又抱着肚子笑了半天,最后笑到他要断了气,他才勉力控制住了自己。
王雄此时已经认定安书房不是匈奴细作,匈奴再不济,也不能选个没鼻子的当细作,至于这小子没有营里的军官认领,也许是这厮自己在路上混进来,但还有两个问题需要问问他。
“小子,起来回话。”王雄长的高大魁梧,总低着头看安书房,实在难受。
安书房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敞亮起来,自己没事了,护军大人已经排除了自己是匈奴细作的嫌疑,这点安书房很确定。
安书房讪笑着从地上站起身,完全不似方才那般的忐忑,王雄见他这个样子,眉头就是一皱,把安书房吓得身子一缩,畏首畏尾的表情重新占领了面部表情的高地。
“柴火里为何放了迷香,你又为何在营中大喊大叫?”王雄背着手借着亲兵手里擎的火把,上下仔细打量起安书房,这小子细高细高的,跟自己的身高相差无几,怎么看都不是当兵的材料。
“大人,小的确实有下情回禀。”安书房弓着个大腰,虾米似的在王雄面前说道,“其实,小的在回去从火堆取柴时,就发现他不对劲儿。”说着,安书房向马镫指了指,马镫则紧紧盯着安书房,看安书房还咋往下编。
安书房看着马镫咽了口唾沫,说实话,他不太确定马镫能否听出其中的漏洞,可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编,那边的王雄还瞪着俩大眼珠看着呢,万一说的不圆满,护军大人大手一挥,安书房的大脑袋就得球似的满地滚了。
安书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开始编,他信誓旦旦地断定卖他柴的所谓商旅一定是匈奴细作,在柴火里加了迷香图谋绑架汉军的传令兵,从而获取军情。而他安书房无意间弄灭了火堆,令匈奴细作误会他识破了柴里有迷香,所以当他再返回去寻那匈奴细作去还柴时,匈奴细作早就逃之夭夭了,所以自己并未寻见卖柴之人。
一番话下来,安书房竟将自己描绘成吓走匈奴细作的大功臣,多亏了自己的歪打正着才避免了匈奴细作掳走小传令兵的企图,把王雄听得一愣一愣的,看着说得口起白沫的安书房,将信将疑。
安书房趁热打铁,又顺着这剧情往下编,说如果自己是匈奴细作,怎可能下了迷香后还将火灭掉,然后在营中大喊大叫的,岂不是嫌自己的命长!
之所以,大喊大叫,就是自己在未寻到卖柴之人后,忽感腹中饥饿,所以席地而坐拿出怀里的半张饼子吃,没想手一抖,饼掉了。赶巧不巧,路过一只耗子,嗖地一下,将自己的饼叼了去。
自己一下急了,所以就又喊又叫地去追那耗子,非得将饼夺了回来不可,而且那半张饼子还是马镫给自己的呢。
“我没扯谎,那饼子是你给我的吧。”安书房最后还当着王雄的面儿,向马镫求证道。
安书房就这最后一句说的是真事儿,还让马镫帮他证实,马镫只能点头承认,饼子是自己给的马镫,这就进一步佐证安书房之前就与马镫相识,怎能充当匈奴细作加害于他,而真正的匈奴细作——卖柴的商旅,恐怕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而加害了护军大人派的负责监护马镫的两兵士,必然就是匈奴细作,因为他要掳走传令兵,所以就必须先除掉那两名兵士。
安书房一口气说完,而且将整个事情完美闭环,王雄听得云里雾里,虽然不全信,但安书房说的事情却合乎逻辑,闭的上环,让王雄自己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的道理可解释。
马镫将安书房的话听下来,心里一阵好笑,这家伙太能说了,要不是自己心里清楚他的鼻子是怎么回事,说不定就全信了他的话。
可对于安书房的说辞里还有哪些水分,马镫却也吃不准。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安书房与花蝴蝶等人之间一定有事,要不能那么巧,自己刚被迷香熏倒,花蝴蝶和光头葫芦就挟持了自己,他们能掐会算么?马镫想到这里,狠狠地瞪了一眼安书房,让安书房的脑袋里顿时嗡一声,他知道马镫只是没揭穿自己,那并不代表马镫相信自己的瞎话。
不管怎么说吧,安书房的瞎话至少在王雄那里是通过了,但出了这样的事,王雄也不可能将安书房留在营中,于是命令手下亲兵将安书房撵出军营,而且严令安书房立即离开军营至少五里地。
一旦再发现安书房还在军营附近盘桓,那对不起,直接以匈奴细作论处,砍了他的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