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马镫照例早早起床地准备早饭,这几日都是由马镫照顾爹和娘,好让他们的身体和精神早日好起来。
备好早饭后,马镫照例给娘先送去,然后转身出来向爹的房间看过去,门还没开,窗子紧闭。
想必是昨夜聊的太晚,爹的身体虚弱,故而还未起床。娘刚才吃饭的时候,还连连打哈欠呢,马镫心想道。
于是,马镫端着碗就在院里台阶上坐着吃,馋嘴的黄耳则蹲坐在一旁,摇着尾巴,它的舌头伸出来老长,两只狗眼发光地盯着马镫手里的碗,马镫时不时地从碗里夹些出来,喂给黄耳吃。
用过早饭后,马镫将自己和娘的碗都刷干净了,又在院中等了半天,也没听见爹的屋子里有什么动静,屋门和窗仍然都没开。
马镫在院子里看着爹的房间,心里直纳闷,思忖着要不要过去看看,但又担心打扰了爹的休息,毕竟爹现在身子骨的还很弱。
这时,马镫脚下的黄耳突然起身并摇着尾巴向院门方向跑去,马镫跟着看过去,钱大发与钱三父子俩正一前一后地进到院中。
“镫儿,你爹呢,起了没?”钱大发一眼就看见正在院中挠头的马镫,于是开口问道。
马镫又转头看了一眼爹的屋子,然后向钱大发答道:“好像还没起呢,昨夜睡的晚,我就没去叫我爹起来。”
“没事,让大哥先歇着,”钱大发说着就来到马镫面前,说道,“你娘起了吧。”
“嗯,我跟娘刚用过早饭。”马镫点点头,并向自己和娘的屋子看过去。
“好,我先给大嫂问个安。”钱大发一边说,一边向身后的钱三挥了挥手。
钱大发带着钱三一起进到屋内,并向马张氏问了安后,几个人就在屋里闲聊了一会儿。而后马镫又到院中去看,爹的屋子里仍没什么动静,门窗紧闭。
马张氏见状就坐不住了,她一边起身向屋外走,一边不住埋怨道:“虽说昨夜睡的晚,但都这般时候了,也该起来了。我去叫他,怎么能让兄弟在此久等,恁地失礼!”
钱大发也跟着站起来,并微笑道:“大嫂,不急无妨,让大哥再多睡儿,反正我也没有要紧的事与大哥说。”
“不行,我去叫他,你们先在此等我,不能如此无礼。”马张氏的脚步并没停,她说话间就出了屋。
钱大发见状,就带着钱三跟了出来并会同院中的马镫,看着马张氏走向马五的屋子。
“看来你马大伯昨日确实累了,平日里哪见过他能起的这么迟。”钱大发看着眼前的屋子,并向身边的钱三说道。
马张氏一抬腿上了台阶,她伸出手叩门,不想门一下子就被推开了,门是虚掩着的。
马张氏也没在意,她信步进了屋,一看,马五还在榻上躺着,身上盖着被子,脸朝里。
哎,丈夫竟然还在呼呼大睡,虽说身上伤的不轻,但如此睡法于伤情恐怕也不利,马张氏摇着头,心想道。
马张氏本想要开口叫丈夫起来,但又担心惊到马五,所以她迈着小步来到榻前,并用手轻轻推了一下马五的肩头,并轻声唤道:“当家的,钱兄弟来了,怎么还不起来呢!?”
榻上马五的没有一点儿反应,马张氏又推了推他,可这又一推,马张氏觉出不对,她是懂医术的人,指尖传来的与马五身体接触的触感不对,僵硬到没弹性!
马张氏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她有心再伸手去翻看马五,可她的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马镫……”马张氏瘫坐在地上,身体前倾,靠着双手撑住上身,她扭头向门外招呼马镫,声音尖利到刺耳。
娘的这声叫喊,炸雷似的响在马镫的耳边,马镫整个人就是一激灵,连忙一头闯进屋里,马镫身后的钱大发和钱三顿感深感不妙,他们三步并作二步也进了屋。
马张氏在地上瘫坐着,整个身体抖个不停,她用手向榻上的马五指了一下,已经说不出话。
榻上的马五身上盖着被子,面朝里躺着,身体僵直着一动不动。
马镫的血瞬间就从脑瓜顶凉到脚底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榻前的。
随后进屋的钱大发在后面看着,没动。
钱三则欲上前查看,被钱大发一把扯住胳膊,让马镫先去吧,其实已经不用看了。
马镫的两只脚挪动到榻边,喊了一声爹,马五没任何反应。
马镫伸手去扶爹的肩头,僵硬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的同时,还有一丝冻气袭来。马镫惊得浑一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双手一扳将爹的身子翻过来,马五一张惨灰色的脸转过来,两个眼圈乌青,口鼻处全都是已经凝结的黑色血块,马五昨晚服毒自尽了!
马镫的身体如同五雷轰顶般被定在原地,心中巨大的悲痛麻木了马镫的所有知觉和感情,身后的娘更是哭得撕心裂肺,揪人的心。
不过数日之间,爷爷张鹄坠马而亡,如今爹又服毒自尽,起因就是自己从地窖里拿了那只木函,而且还将此事告诉了爹。
马镫慢慢地机械地转回身,钱大发和钱三同时发问道:“你爹他……”
“我爹服毒自尽了!”马镫的声音里毫无感情,又冷又硬。
马张氏的哭声更甚了,她艰难地向前匍匐几步,一把抱住马镫的腿,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