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说道:“还不如不起获此物,留着吧,肯定是杀头的罪;不留吧,交与督邮,他势必将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祸事不远矣!”
但商量了半天,左右都有问题,马五最终决定还是将木函单独面呈胖督邮,绝不让他人知晓此事。至于如何向胖督邮解释木函的来历,马五决意一人承担,无论如何不能将马镫牵扯进来。
胖督邮微笑着从椅子里站起身来,而后在书房里来回踱了几步,向马五笑道:“此番马大人之恩情,本官无以为报。来日方长,你我二人相扶相持,必能图个好前程。”
作为马五的顶头上司,胖督邮能说出这番话就是把马五当自己人看待了,马五诚惶诚恐地连连辞谢,无非就是尽忠尽职乃分内之事之类的话,跟胖督邮客套了半天。
“大人,此事到此为止。卑职往后绝不在人前或大人面前再提及此事,还请大人放心。”马五表了最后的忠心,今夜书房之中,马五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请大人放心”。
胖督邮用胖手拍拍马五的肩头,欣慰道:“本官当然相信马大人没有二心,马大人也无须心有顾虑。今日也不早了,马大人早些回驿馆歇息,明日才好上路返回酒泉驿置,继续为朝廷尽职。”
“喏。”马五遵了一声命,然后就退出书房。他找到钱大发后,二人一同回到驿馆下榻。
胖督邮目送马五离开书房,直到书房的门被马五从外面关上很久,胖督邮的目光才从门上移开。
胖督邮跌坐会书案前的椅子里,冷汗大把大把地往外流,衣服里外湿了个透。他伸手打开木函,里面五卷汉军屯田布防图一张不少。
胖督邮轻轻合上木函的盖子,一只手在木函上摩挲来摩挲去。他的脸,晴一会儿阴一会儿,没个准天气。
最后,胖督邮将木函小心翼翼地放进书房南墙的暗格里,而后又在外面端详了半天,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来人呐,扶老爷我回去就寝,今日的酒吃的实在太多。”胖督邮走到书房门前,打开门并向院外扯着嗓子嚷。
院外侍立的仆人闻声而来,搀扶着胖督邮的身子,将其送到内宅歇息。
翌日天明,马五带着钱大发到督邮府向胖督邮辞行,却吃了闭门羹。府上管家说大人昨日吃酒太多,早上头疼得厉害,就请马大人和钱大人自行回转酒泉驿置即可,不必向督邮大人辞行了。
马五和钱大发谢过府上管家后,带着手下人骑马返回酒泉驿置去安排后续事务,自然不在话下。
咱们不妨再看看被解救回来的督邮府的三小姐——秦玉儿,现在如何?
经过几日的调养,三小姐秦玉儿终于从被劫持的阴霾中缓转过来。这日在婢女老妈子的陪同下,到堂上向父亲请安。
“我儿,身体调养的可好?”胖督邮同夫人一道坐在上首,向站在面前的小女儿,询问道。
“父亲大人,孩儿近几日服了郎中开的汤药,身体已无大碍。”秦玉儿向父母双亲款款施礼,并回道。
胖督邮看着小女儿俏丽的面庞,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听秦玉儿自己说,不曾受到贼人凌辱。可这种事在外人看来都是不大信的,他们秉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都只可信其有。
胖督邮这几日让管家听了听外面的传言,人人皆言:三小姐清白不保。
事到如今,秦玉儿自己的话是否属实已不重要。要命的是,如今外面一致认为自己的小女儿已经清白不在——大姑娘落到采花贼手里,其结果可想而知的嘛。
可这样一来,督邮府的脸面何在?小女秦玉儿还如何嫁人?这已成为摆在胖督邮和其夫人面前的大难题。
“儿啊,未付问你,那夜将你救出山洞并骑马带你回来的,是谁?”胖督邮向前微微探身,并问道。
一听父亲问,秦玉儿不觉两腮绯红,她低下头并小声回道:“是个黑少年。起初女儿并不知晓他的姓名,后来听与其同行的少年说,他名叫马镫,他爹就是酒泉驿置的置侯,马五。”
胖督邮看了一眼身边的夫人,夫人点点头,确定道:“没错,就是马置侯家的马镫,今年十四岁,我都打听过了。”
胖督邮捋捋胡子,点头道:“马五的确于十四年前在驿道上捡到一个孩子,当时我去过他家,提过一句可以将那孩子收到膝下承欢。我却不曾见过,那孩子如何?”说罢,胖督邮看向了秦玉儿。
秦玉儿的脸就更红了,把头低的更深,双手捏住衣裙,手指绕来绕去地不作声。
“诶呀,怎么样,你倒是说呀!”胖督邮急了,不晓得秦玉儿心里何意。
“我问过了,除了黑点儿,其余都好。”督邮夫人接口说道,“唉,就是比玉儿还小了两岁。”
“那又如何,如能成就佳事,那是他马家攀着我秦家的高枝儿,他们烧高香还来不及呢!”胖督邮向夫人摆摆手,说道。
嗯,如此甚好,一举两得。
一是,保住了督邮府和小女儿的脸面;二是能拉拢马五成为自己人,就不用夜不能寐地担心马五将自己丢失布防图的事情捅出去,换功名。
提亲,明日就派人招马五到府上一叙。此等好事,想必他不能拒绝。
除非……
胖督邮的心里,还隐隐生出些别的想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