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堂成立三十年之久,早已运行成熟,底下有自己的商队,商队东西南北各路都走,但明显每次走西境时都格外顺畅。
因为西境有秦携的旧部,对他们总是格外照拂,甚至还会给他传递西境的商机。
这些徐季白都没有跟云寄欢说。
两个男人心照不宣地碰了碰茶杯,又不约而同地望向院中,云寄欢被一群孩子围着,她一边教孩子画画,一边还要注意徐婆婆不要被墨水弄脏了衣服。
“知道我为什么总是跟大小姐哭穷吗?”徐季白感慨道。
秦携也确有这个疑问。
“三年前,你走的太急了,但也不怪你,边关告急,没有你出征,我们哪来的安稳日子。”
“你知道大小姐在大牢里经历了什么吗?”
沈家出事的消息一传来,徐季白便立即拿钱去运作,好不容易买通了一个狱卒,他才得以进去送些吃食。
“他们故意把她一个人关在刑讯室隔壁的牢房里,隔着一堵薄薄的墙,里面用火钳烫肉的滋滋声,都可以听的清清楚楚,更何况是彻夜不停的惨叫声。”
“大夫人就是受不了这种折磨,触墙死了。”
“大小姐看着自己舅父的尸体从刑讯室里拖出来,又亲眼目睹自己舅母头破血流死在面前……”
“云大人救不了沈家,云大人连自己夫人都救不了,但云夫人想救大小姐,所以让云大人休了自己,口信是我传给云大人的。”
“大小姐得救了,但是,她状态很不好,睁着眼,但像是死了一样,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云大人没办法,当着她的面,烧了云夫人所有东西,要跟沈家划清关系,大小姐跟疯了一样冲进火里,还要跟云大人断绝关系。”
徐季白几度哽咽,他只是个旁人,光是说起这些事,都已经觉得锥心了,云寄欢亲历其中,不知当时是何等的绝望。
“沈家冤屈却无人能明,善堂困顿也无人能用,大小姐不得不振作起来。”
“被需要,是大小姐活下来的唯一支撑。”
秦携突然很后悔,他为什么没有回那封信呢?
一个千疮百孔自身难渡的人,却仍不忘念着他,给他抄经书,为他打理好家产,千里迢迢送来那句‘家中安好,望君安’。
可他却只顾着那点自尊和那狭隘的嫉妒,没有给她只言片语。
那封信,许是在她在某个孤独又痛苦的黑夜里,在那陌生又凄冷的将军府里,向他抛出的求助。
秦携起身,走向院中。
云寄欢看见他,将孩子们的画纸拿起来给他看:“你看,我教他们画威风大将军呢,画的好不好?”
秦携定定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他从未见过谁的笑容这般美好,看不出一点风霜。
即便经历过那么多绝望,她依旧拥有天地下最温暖最感染人的笑容。
“画的很好。”秦携点头赞道。
徐季白走了过来,挥挥手道:“快到饭点了,你们回去吧,善堂就不留你们吃饭了,走吧走吧。”
云寄欢忍不住朝徐季白翻了个白眼:“就没见过比你还抠的人。”
秦携笑了笑,伸手去牵她:“跟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