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寄欢和秦携离开善堂,上了马车,两人并肩而坐。
“累不累?”
秦携倒了杯温茶递到她手中,云寄欢就着他的手,把杯子拉了过来,大口喝了。
“徐季白那个铁公鸡,我从进门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
“他也只给我喝了一口。”
秦携笑了笑,就着她的杯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当初就是看他守得住财才选他当堂主的,没想到,他抠成这样,天天催我交差,大冬天下着鹅毛雪,他为了多赚五两银子,接了一幅八尺全开的画,把我这纤纤玉手,都冻成了十根胡萝卜了。”
云寄欢伸出自己的手给秦携看,秦携伸手把她的手握在掌心,揉了揉。
温热突然传来,云寄欢的指尖微微颤了颤,面上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好好的说这个,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抱怨他苛待了自己呢。
“也不怪徐季白,是我自己要画的。一个人在将军府,不找点事做,闷的慌。”
秦携明白,寒冬雪夜,万物飘零时,人总是最孤独,也最容易怀念以前那些温暖的日子。
“今日早朝,陛下已经下令,重新审理沈家的案子。”
云寄欢怔住:“真,真的吗?”
秦携点头:“千真万确!”
“太好了。”
云寄欢激动地扑进了秦携怀里,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秦携,我该怎么谢你?我以为,我以为我还要等很久,我甚至以为等不到这天……”
云寄欢语无伦次哽咽起来,秦携感觉自己颈边有一股凉意,心疼的把人揽进怀里。
“不用谢,也不全是我的功劳,小酒也做了很多事,你做的很好。”
云寄欢摇了摇头:“好几次,我都快撑不过去了……”
“可我又不甘心……”
“我想,我就算不能扳倒魏家,不能惩处真凶,但我活着,活在他们眼皮底下,把自己削尖变成一根刺,总有一天会等到刺破他们喉咙的机会……”
怀里的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是憋在心里很多年的眼泪,全都一次性倒了出来。
那些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也淹了他的心,很苦,很涩。
如果,那年,他能从西夏早些回来,不用多早,只要早一个月,这些苦难会不会就不会降临在她身上?
明明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小娇娇,她可以从一众才子俊杰中选一个如意郎君,她也可以靠着自己的聪慧恣意快活过一生,为什么非要让她去泥淖里走一遭?
老天好不公。
云寄欢大哭了一场,哭过之后更多的是欢喜,第二日立即给叶清芷去信,告诉了她这个好消息。
叶清芷很快回了信,在信中向云寄欢道贺,又说了叶父调令下来了,过完端午就离京,大约也就十天的功夫。
云寄欢接到消息,匆匆赶去了叶家。
叶伯父白了好多头发,叶夫人看见她,拉着她的手,骂了一句‘死孩子’。
“怎么这么倔,说不见人就不见人,过得好不好都不给个信。”
“给你做的东西,都收到了没?”
云寄欢泪眼朦胧,点了点头:“收到了。静姨给我包的红枣甜粽,我都吃了。”
云寄欢怕连累叶家,过去三年就跟在京城隐身了一样,不与人来往,也不与叶家联系。
但逢年过节,端午的粽子,中秋的月饼,叶伯母都会按照她的喜好,悄悄送一份到将军府门口。
就像亲人一样。
可惜,最后的亲人马上也要离京了。
云寄欢很舍不得,也很后悔过去三年没有好好跟叶家联络。
叶夫人抹了抹眼睛,“你们姐妹俩说话吧,我去厨房看看,欢姐儿难得来一趟。”
叶夫人出去张罗,叶清芷把云寄欢迎到自己房间,一进门,云寄欢便闻见了一股苦涩的药味。
“姐姐吃什么药?这么浓?”
叶清芷将窗户推开,“没什么,夜里着了凉,吃了两贴驱寒药。”
“你不来,我也要去找你的。”
叶清芷从枕边拿起两本书,递给了云寄欢。
一本山川游记,一本诗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