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一切，裴怜舟这才知道，为何宋闻在见到自己时会那般激动，若是他经历了这种事，恐怕也会和宋闻一样。
宋闻眼底浮现出一抹怅然若失：“可惜我还没来得及报答救命之恩，那位殿下已经遭人陷害，死在了战场上。”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为了救自己出狱，那位殿下得罪了宫中权贵之人，搜集罪证，力排众议，最后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能再次遇上裴怜舟，对宋闻而言已经是莫大的幸运，过去的后悔和自责，犹如漆黑的牢笼，无一不在困扰着他。
宋闻看向裴怜舟，没有说出他就是当年那位殿下的事情。
萧稷说的对，有些痛苦的回忆没有存在的必要，说出来只会徒增烦恼，扰人心忧。
裴怜舟：“当年那场火，是有人故意针对你的吗？”
“没错。”
宋闻向来是个小心行事的人，不可能在火势发生的时候浑然不知。
害他的人入狱，对方派人报复他，这种事不难猜出。
宋闻死后，孤魂游荡在人间。
彼时他的能力尚弱，外面的道士随时都会收了他，不敢在人间晃荡太久。
被人害死他自然心存不甘，不是没想过报仇，发泄心中所恨。
他父亲早亡，留下母亲一人在世，得知他在京城身亡的消息后，日日以泪洗面，哭瞎了双眼。
想到这，宋闻眼底划过恨意：“我想过报仇，想要手刃仇人，让那些人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就算是让我下地狱也不在乎！”
“可是……”
说到这，话音一顿，他隐隐自嘲起来：“就算我成了鬼，还是杀不了他们。”
杀人者心中不安，为了掩盖他们的罪行，在外装出一副心善的虚伪模样，背地里请来道士做法，让那些被他们害死的无辜之人的亡魂永远无法得到安息。
宋闻无法近身，更无法对他们下手。
那时他的母亲年迈，身体每况日下。
宋闻只得暂时歇了报仇的心思，守在母亲身边，以另一种方式陪伴她，直到母亲生命走到尽头的那一刻。
或许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些人的罪行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
没等到宋闻动手，害他的人因贪污朝廷的大量赈灾银两，惹圣上动怒，派人抄家，关入牢狱，下旨处斩。
大仇所报，宋闻心中自然痛快淋漓。
他回到鬼界开始修炼，直到过去百年，再次在人间遇上了裴怜舟。
宋闻在人间和鬼界四处游荡，知道害死裴怜舟的人是谁，可过去这么多年，那人早就成了枯骨，就算是掘墓鞭尸，恐怕连棺材也找不到了。
宋闻：“如今我习得灵力，却还是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殿下，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裴怜舟知道他是把自己当成了那位故人，才会对刚刚发生的事有所自责。
“世上再厉害再强大的人，也会有做不到的事，就算是一国之主的君王，也无法事事顺心，得偿所愿，何况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呢？所以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无需自责，也不用觉得愧疚，我想，如果那位殿下还在世间，知道了你的这番心意，他一定会很欣慰的。”
宋闻一怔：“殿下——”
“能活下来就已经很好了。”
裴怜舟拍了拍他肩膀，“何苦要因为这些事让自己困扰，修炼百年本就不易，在我看来，你一点也不弱，上次在食梦鬼手中，你救下了客栈里的人，这就是你的本事。”
宋闻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饶是如此，心中的愧疚仍旧难以消散。
想到什么，他从怀里拿出一瓶药：“对了殿下，这是我从鬼医师那儿拿来的药，对你手上的伤应当有效。”
裴怜舟没推辞，接了过来。
快速上完药，不一会儿，就听远处传来鬼婴的凄厉惨叫。
“啊啊啊——求求你放了我！”
萧稷嗤笑一声，眼神冷漠至极：“放了你，让你继续出去害人？”
“我错了，我错了！我全都听你的！我再也不敢害人了！”
萧稷掐住鬼婴脖子，俯下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它：“你身后的这朵花可不是这么想的。”
鬼婴的瞳孔阴狠地闪了闪。
萧稷凑过去，抓住婴面花的茎叶，眼底落下一片阴翳：“怎么，已经完全被它控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