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变心变得也足够快。
所以如果他的母亲在当时没有难产而亡,他们现在会是一个幸福的家庭吗。
一定不会的。
不过是痛苦的方式大有不同罢了。
正如同现在,那个所谓的父亲就坐在宽大空荡的桌案后,还在对他说:“她是因为你才死的,你倒是有脸怪到我头上来。”
已经到了这时候,孙树扬还是希望他能多一点痛苦。
但他已经不是四五岁的孩子了。
孙斯奕面色平静地看着他,只淡声道:“那就好。”
孙树扬听见他这么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语气里甚至有几分理所应当的轻蔑,“呵,就算我和秦卫芳早在一起,你又能怎么样?”
他孙树扬家产丰厚,孙家这么多年的底蕴,就算他当年的确喜欢过孙斯奕的母亲,也许也曾付出过大几分真心,但那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即便他真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即便已经到了现如今的情境,孙斯奕一个做儿子的能怎么样,难不成还要他这个做父亲的偿命吗?
当然不会了,孙斯奕慢声解答他的疑惑,“如果是那样,我会实现涂思的愿望。”
孙树扬愣了,似乎是当下没反应过来。
而后好半晌,气得身子又抖起来,“混账!”
“你这个不孝子!”
他站起身,拿着那份文件,狠狠朝人砸过去,“养不熟的东西!”
尖锐的棱角划过脖颈,皮肉的疼痛实在微不足道,与过往相比不算什么。
孙斯奕抬眸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在男人的谩骂声中转身离开,没再回头。
他和孙树扬,这一生已经见得够多了。
-
孙斯奕下楼之后,便看到了沙发上露出的一个小脑袋。
隔着一段距离,那脑瓜看起来就一丁点。
面面相觑,他没打算多逗留,视线收回刚要提步离开,涂思却突然从身后冒了出来。
她朝那个小脑袋招招手,“墨墨,快过来~”
那小孩就开心地跑过来了,跑的速度有些快,差点栽一跤。
涂思蹲下身扶住他,搂着他的小肩膀,指指站在原地身形高大的男人,“看到没有,这个就是你亲哥,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
又小声补充,“你的玩具和漂亮衣服都是他给你买的。”
孙斯奕垂眸看着两人,话是对涂思说的,“不要给我找麻烦。”
他声音平淡,并不严厉冷硬,只是客观地陈述了自己的需求。
涂思站起身,点点头,说的却是,“我这边还有点事,麻烦你照看一下墨墨。”
孙斯奕看了看被放到自己跟前的小孩,又看向站在身前的女人,“我给的保姆费似乎不少。”
“理是这么个理。”
涂思呼噜了一下墨墨的脑袋顶,和他说:“咱们两个实在没必要建立感情,但他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
“凡事要从娃娃抓起,趁他小教他好,别等长大了你俩关系不好,到时候我很难办。”
涂思并不希望儿子在哪一天忽然觉醒了从孙树扬那里传承来的家族大战的血脉,她唯恐自己安逸的养老生活会被毫无防备地打破。
孙斯奕沉默的间隙,她蹲下身,认真盯着儿子的眼珠子问:“墨墨,你会听哥哥话嘛?”
儿子积极响应,“墨墨会听鸽鸽话!”
涂思很满意,贴在他耳边悄声说:“快去牵哥哥的手,哥哥就喜欢你啦。”
墨墨点点头,凑到孙斯奕身边,小手攥住他的手指。
“鸽鸽。”
他仰起脸去看身前高大的男人,但他现在还太小了,仰着仰着整个脖子都折过去,险些倒着栽个跟头。
孙斯奕垂眸看他缓缓倒下的趋势,一把把手上的小东西提溜直了。
好好好,兄友弟恭。
趁着两人对视的时候,涂思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离开了。
孙斯奕再抬头,只看到一抹衣角,转瞬即逝。
他重新垂下眸,看着眼前咧个嘴笑的小孩,低声问:“你妈妈去做什么了?”
墨墨看他和自己说话,很高兴,大声回:“去做敷敷脸变漂亮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