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
一阵如雷的马蹄声从宽广的大街前方传来,呼啸而过,疾驰而往,全都停在太原城最为尊崇的府邸外。
朱红的大门如往常敞开,两排并列着府兵,全都武装上阵,腰佩长刀。
锦觅早早等候在门前,在远客还未进城时,她就已经等在这了。
从盛国边境到大周腹地的太原,一路风尘仆仆十余天,润玉面色冷然,他从马上跃下,随手将鞭子扔在地上,不管不顾,直朝里面冲去。
“玉公子,许久不见,您可还记得我?”
锦觅上前一步拦去他的去路,她依旧戴着面纱不露相貌,一袭深蓝的衣裙随风飘摆,只是眼睛红得过分,像是哭了很久。
润玉迫不及待想见到人,一路连饮食喝水都在马背上,生怕耽搁过久,让她久等。
心中虽急,可依旧温和的回应道:“自然是记得,圣女医术精湛,三顾太原,为家主医治,润玉感激不尽。”
锦觅摇摇头,“您说错了,我的医术一点都不精湛。”
润玉微微皱眉,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来此不就是想见女侯吗?”锦觅道,“我是来接你进去的。”
锦觅抬手朝里引去,“请跟我来。”
王氏祖宅还如昔日般,仆从众多,楼台水榭,小桥流水,虽是锦觅走在前面引路,可润玉比她还熟悉王府的布局。
“这不是去往家主居所的院落。”在绕过六重楼台后,润玉开口道。
锦觅没有回头,恭敬的解释道:“女侯不在寝殿。”
润玉不再多言。
二人不知穿过多少水榭画廊,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地方停下,这里是一处连润玉都不曾来过的湖中小亭,四面环水,湖中水流涌动,看来是自城外挖渠引来的活水。
蜿蜒的木桥通向八角水亭,锦觅在转角处停下,似是让润玉先行。
走了良久,润玉一直按捺跳跃的心绪,当下朝水亭快步走去,望着越来越近的亭子,他心里涌出无限的惶恐。
来时他在心底无数次幻想和翎遥相见的情景,不管是打骂还是囚禁,只要让他留在她身边,能每日看到她,让他做什么都成。
只要别让他走。
阿翎,阿翎,阿翎
我喜欢你,想和从前那般同你在一起,就在太原,就在芳菲殿,赏花下棋,夜话围炉。
润玉甚至想过最坏的结果,翎瑶恨他怨他,让他离开,说出永不再见的话,亦或是提剑刺入他的胸前,去还三年箭伤之痛。
不管那种结局他都不会反抗,但求能死在她手中,盼她解气。
润玉如是想,可当他看到翎瑶一袭白衣静静的躺在软榻熟睡时,他疯狂癔想的心骤然停下,静如止水。
他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来到翎瑶榻前,卑微的跪下,垂首虔诚的望着她淡然的面容。
在心中描绘千百遍的眉眼,真实的出现在他面前。
润玉抬手轻轻的拂过她柔顺的发丝,又把自己微弱的动作惊醒了她,生生缩回手掌,靠在软榻一角,静静的等她醒过来。
“民女曾听熠王殿下言,陛下武艺高强,最善剑术,您难道没有察觉榻上之人,已经死了吗?”
锦觅踏上最后一层木梯,就在不远处望着润玉。
周围沉寂下来,只闻远山的水鸟低声哀鸣。
润玉慢慢抬起眼,淡漠的看锦觅一眼,冷声道:“若再出言不逊,我定杀了你。”
他神情怖人,可锦觅似乎不怕,面纱下若有若无的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