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去死了,他终于能去死了!去死了就能摆脱这一切了!
咣!
老布尔勇猛地冲了上来,用一节铁锚的链子狠狠地砸了一下瑞文的后脑勺,看着他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把他搬回去,他准是害病了。”他对金说道。
“什么病?”
“船长病,船员病,不论怎么说都好,这种事谁也说不上来,总是会突然发生,大海藏有太多我们不知道的诡异秘密。”
“鹦鹉血是治疗大部分这些疑难杂症的偏方,但这一只鹦鹉都没有。伊洛克岛距离这里只有五十多海里,全速前进的话,两个小时就能到。我建议我们提前结束航行,先保障船长的安全。”
“可”
金有些犹豫。他知道,如果瑞文先生恢复清醒,他一定会坚持继续航行下去,直到找到宝藏为止。
但他现在一看就很不好。之前在礁石区的时候他还能勉强维持理智,但如今,不仅仅是他的身体发生了改变,他的精神同样遭受了严重的侵蚀!
“返航。”
最终,他代替瑞文向高傲挺拔号的船员们下了命令。
“立刻返航!回伊洛克岛!”老哈桑代替“中指”先生将命令传遍了蔻蔻蒂的甲板和船舱。
查理站在甲板的另一边,注视着将瑞文抱回船长室里的金,一言不发,随着一阵黏稠的声响,脸上的皮肤剥落下来一块。
高傲挺拔号和蔻蔻蒂开足马力,以二十五节的速度远离牡蛎海湾,没过多久,伊洛克岛的轮廓就重新显现在了两艘船的前方。
“唔”
瑞文的眼皮微微跳动,十根手指跳舞般抽搐着。他感觉什么东西靠近了他的嘴边,将夹带着辛辣味的黏腥液体倒进他的嘴里。
“咳!咳咳!”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呛出了一大口混合香料的鹦鹉血,拿着大木碗的长屋女人忙给他拍了拍背。
他正在被从船上往下抬。聚集在岸边的长屋人水手们将码头挤得水泄不通。他们早已为这名不要命的年轻船长想好了最糟糕的下场,他还能活着回来其实已经超出了一部分人的预期。
“让让,让让。”
教授从人群间挤了进来,轻轻抓住了瑞文的右手,帮他擦干净嘴边的鹦鹉血。
“没事了,孩子。你已经回来了。再给我一碗鹦鹉血。”
这次,他将他自己的血也掺进了碗里,一并给瑞文灌了下去。渐渐地,瑞文的手指停止了抽搐,浑身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下来。
“教授”他微微睁开眼睛,认出了教授,回忆和理智慢慢回流进了他的脑海。
“我,我失败了”
他本以为牡蛎海湾的宝藏会像前两座岛上的宝藏一样唾手可得,至少不会连一名上位存在都毫无办法,但现实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他甚至都还没靠近牡蛎海湾就吃了大亏!
“牡蛎海湾里藏着的很有可能是属于我自己的本质,但我靠近不了它,我觉得‘祂’有在其中作梗。”
他看向自己的手脚,发现它们依旧是属于人类的肉手肉脚,而且和自己先前的人类手脚没有什么区别。
这代表着,他真的被重新困进了一具人类的躯体之中!
“教授,您知道这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吗?”
“我能看出来,你的因果似乎被人为地篡改了。”教授抓着瑞文的手,仔细端详着。
“篡改?嘶那只能是‘祂’了。”
“祂”在自己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出手了!尽管自己勉强捡回一条小命,但日后的很多东西都得重新考虑。
首当其冲的,就是自己在不久的将来,该如何以人类之躯迎战未知的外海。
瑞文检查着自己的身体,查看自己身上还剩下哪些力量。
“啧!好像除了右眼之外,全都消失了!”
如今的自己,似乎又变回了艳阳街时期的晨昏侦探,就连导演给的第二颗心脏都不在胸膛内!
换句话说,除了异咒之外,自己几乎完全没剩下什么力量了!
“教授,这是不可逆的吗?”瑞文焦急地询问道:
“以后都没有办法再变回去了?”
换作他在新德市生活的那段日子,能变回一个四肢健全,无病无灾的人类对他来说可是一件天大的幸事,但现在不是。现在的他还要去远征,还要去找寻“深空之眼”,为金消除身上的星骸病!
“未必。”教授的回答让瑞文重拾了一丝希望。
“从我的角度看,你的因果应该只是暂时被‘借’走了。”
“借?意思是说还有还咯?”
“可能会有,我能察觉到这只是暂时的变化。”
“可是‘祂’为什么要这么做?”瑞文有些不解。诚然,在水中将自己打回原形的目的是想致自己于死地,但为什么失败之后,又要对自己“网开一面”?
“我暂时不能确定,但在这段时间,你应该在岛上修养。我会替你去牡蛎海湾一带看看,那里的存在应该不能把我怎样。不要担心,我的孩子,慢慢把身体调理好了,再开始接下来的旅途也不迟。”
“谢谢您。”
教授的话让瑞文安心下来。这是一种前所未有过的安心感,不管自己在路上遇到多少险阻,自己的父亲永远都会支撑在自己的身后。
又一碗鹦鹉血灌进了他的喉咙里。瑞文喝了几大口清水,冲走血腥味和夹在牙缝里的香辛料。他感觉腹部一阵恶心,似乎是太久没有东西进入胃袋,引发了诡异的排斥。
他已经有很久没感觉过肚子里的脏器的存在了。
“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习惯人类的代谢程序。不仅要吃,还得拉,还有一系列其他各种各样的奇怪需求要解决”
瑞文在脑海中回想着那些对自己而言已经变得有些遥远的生理需求,伸手在胸腔和腹腔间摁来摁去,感受着再次充盈这具皮囊的骨骼,肌肉和内脏。他用指甲掐了掐身上的皮肤,立刻感觉到了一阵尖锐的痛感,皮肤上留下了一道道的红印。
他又有了身体的触觉,全身都恢复了痛感。
然而,没过多久,肠子的绞痛就让他浑身冒汗地蜷缩了起来。
准是被鹦鹉血搞坏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