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去年左右吧,周清认识了一个人,短短的时间内给了他一点深刻的印象,那个人就是富哥儿,至今也未知道富哥儿的真名是叫什么,暂时就以富哥儿来称呼他吧。
初见富哥儿时,他穿着一件纯白色短棉袄,下身穿着一件蓝色的紧身牛仔裤,显得腿很细,脚下踩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头发略微卷曲,肤色很白,面容俊秀,下巴上挂着几根胡须,是来仓库做临时工,很会说话,跟谁都能聊起来。
他谈吐之间显得特别老成,周清本来以为富哥儿应该有二十六七了,结果后来交谈才知富哥儿原来才十八岁,比他还要小上三岁。
周清一开始与富哥儿并没有交集,即使富哥儿每天来做临时工,周清也没和富哥儿说几句话,主要原因在于周清自己,一是他不是个外向的人,二是他不爱说话,这就将所有的交流渠道都堵死了。
事情的转机在十二月,富哥儿因为特殊原因暂时没有地方落脚,具体原因后话再说,听说仓库包吃包住,便想要转为正式工,之前人事主管曾经问过包括富哥儿内的所有临时工,问他们愿不愿意转为正式工,结果所有人都拒绝了。
既然你都主动拒绝了,人家自然也不可能强求,后面富哥儿再想进来当正式工,就不像之前那么容易了,按照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规定,富哥儿缴纳了两百元才被允许转为正式工。
这也是周清听富哥儿闲聊时说起的,说到缴纳两百元保证金时,富哥儿很是心痛,决定空闲时间不休息做临时工赚回来。
…
富哥儿转正之后 ,与主管协商,约定休息时间去做临时工,时间无法预测,主管雷寅便同意他随时都可以进行休假,平常的时候就做些杂活,所以周清平时与富哥儿也算不上多熟稔,话没超过十句,是真正的点头之交。
对富哥儿印象深刻的那一幕发生在后面仓库盘点的那天,那天晚上加班了 ,七点钟结束初盘,等待核对结果出来。
富哥儿和周清二人便在后面的楼梯间内休息,富哥儿打游戏,周清码字,两人互不干扰,期间没有说过一句话。
时间持续到八点,周清字码完了,一时半会不知道干什么,富哥儿在那刷短视频,二人都显得无聊。
也许是夜晚格外引出人的倾诉欲望,不知道是两人之间谁开了话头,周清和富哥儿如同久未相见的知己和朋友,将心中的话都诉说了出来。
富哥儿说他初中就没有读书了,现在十八岁,之前在家中待了一两年,因为年纪太小,出去打工也没人会要,一直在家中蹲着。
期间富哥儿偶然打游戏的时候遇到个出来创业的哥们,与他聊得很来,在哥们的介绍下做过一段时间的播音主播,慢慢走上了正轨。
不过好景不长,虽然富哥儿认为能够靠播音主播养活自己算是一份本事,但在富哥儿妈妈的强烈反对之下,还是选择了放弃。
富哥儿有个表哥,也是做主播,但可能涉及到一点网黄和擦边,成了富哥儿家中的谈资,富哥儿妈妈正是因为如此,担心富哥会走上歪路,才会格外强烈反对。
失去了暂时谋生的手艺,富哥儿又开始了家里蹲,但一直蹲着也不行啊,等富哥儿到了一定年纪,富哥儿的妈妈就拜托富哥儿的舅舅为他谋一份工作。
富哥儿的舅舅在一家公司当股东,年薪百万,这也是周清把他叫做富哥儿的缘由。富哥儿在他舅舅的公司里待了三年左右,工资一个月只有三千,但其他的开销,比如衣食住行,都有舅舅负担,可以找他舅舅去报销。
富哥儿说他舅舅对他是真的很好,除了不给他钱,其他的什么,都给他包圆了,没事的时候,富哥儿就请一群工人去餐厅吃饭,所以所有人看着他都很热情。
富哥儿在他舅舅的公司待了三年,手上有了点积蓄,不过他没花,他另外有一个关系很好的表哥,外出创业,本来混得很好,生意有盈自然有亏,亏损的时候富哥儿便将所有积蓄都借给了表哥应急。
若是富哥儿仍在他舅舅的公司里,也不会有后面的落魄,那件白棉袄自周清见过富哥,便没见他换下来过,开始周清觉得很干净,只是它耐脏,他如果凑近看,便能看到很多污渍。
富哥儿与他舅舅闹翻了,具体矛盾富哥儿没说,富哥儿只知道他舅舅说了一句很伤人的话“你个初中都没读完的 ,又不会一点技术,你出去能干什么?”
富哥儿知道他舅舅说的是实话,但是十七八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富哥儿便犟着冲了出来,衣服被褥没带,身上也没有很多钱财。
出来后富哥儿干过厨师和施工员,可能还干过其他的工作,一开始是在他那个关系很好的表哥家里落脚,待了很长一段时间,表哥自然没有赶他,但是表哥的父母却明着暗里说了一些闲话,富哥儿受不了委屈,便从表哥家里搬了出来。
富哥跟周清诉说的时候很是委屈,他说表哥缺钱的时候,他将所有的积蓄都给了表哥,虽然不多,也是他一份心意,表哥的父母不知道表哥做生意亏损的事,被迫从表哥家里出来,他谁也无法怨。
富哥儿从表哥家里出来后,便找了山边的便宜租房,因为是冬天,加上都没有被褥,空气很潮,他晚上都不脱衣服睡觉的。
没有到仓库之前,富哥儿急着钱应急 身上的钱实在不多,据说有一天,富哥儿身上只有六十块钱了,紧赶慢赶到做临时工的地方,结果还是迟到了,那个老板又叫他回去。
不过富哥儿说那老板人还是挺好的,还是给他报销了路费。
那天的时间似乎过得很慢,周清和富哥儿你一言我一句,从自身的经历聊到家庭环境,从未来规划聊到婚姻生活,周清从未感觉与一人的距离如此近过,他感觉好久没有与人如同敞开心扉的聊天了。
成年人说话都是半遮半掩,不,或许是长大之后都会这样,有了不能对外人诉说的小秘密。
不过从那天之后,周清与富哥儿的关系也没有变得亲密,反而复归平淡,周清和富哥儿都知道,他们不是能在一个地方久留之人,关系太过密切反而容易形成牵扯。
很快富哥儿就走了,不知道是回了家,还是按照他无意间说过的,到乌空市工地去做事去了,或者去哪里做敛尸人去了,周清都无从得知。
人与人之间,大概就如那随风飘起的落叶,偶有交集,很快又会随风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