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思勉知道从这刻起,命运就跟六殿下完全绑在一起,说道:“卑职份内的事。”
六殿下被册封为羽嘉郡王派到迦南为质,出乎众人的意料,不能像在帝国境内那么大张旗鼓,随行人员必须精简。十二名侍卫由尤溪率领,阿黛为少王女侍长,不过女侍只有采儿、阿零两人,江采离为少王侍领,好在裔天商队将货物在碎叶城就售空,柳静安率领三十多人的商队跟随素鸣衍他们一起去迦南,青菱来历不明,自然不能在内府司入档,现在算是商队的随员。
这些赤肌鬼没有使用兵器,因为它们坚锐的利爪就像长在身体上的利器,锋利度与坚韧度都高过普通的武器,或许它们还没有寻着适用的武器也说不定。
趴在采儿脚上的小紫狻似乎听懂尤溪的话,睁开眼睛,打了懒驴滚,转着小脑袋将在座的众人都看了一眼,前爪踬地,低吠一声,扑上素鸣衍的椅子。
素鸣衍回头望了一眼还在山丘里蜿蜒行走的难民队伍,颇有感慨的问:“这些人都在镜城安置下来,要花费多少?”
素鸣衍躺在软椅上,一边享受阿黛温柔的按摩,一边听柳静安详细述说这几天操办的情况。
素鸣衍说道:“白术就做尤溪的副手,留下八名侍卫,罗思勉率领其他的侍卫都补充到商队。”
春江明湖笑道:“镜城本身的防御就很吃力,能进峻衡山的人手也不多,这事拖不得,只有我亲自走一趟。”
这么说,虽然是替方镜川求情,但也代表八名廷卫划清与方镜川之间的界线。
“祭酒,”易非天迟疑看着陷入沉思中的春江明湖,“檀那明河真的不简单啊。”
不但如此,藏金等从高丘出来的青年,对他们更会感恩戴德,任听差遣。
素鸣衍冷哼一声:“我要取方镜川的性命,你们让不让?”
他的粗嗓门吓了众人一跳,转过头时,他已从位置上爬起来,穿过舞伎的舞阵,走到前面来。他的伤腿现在无碍了,踩在水磨云石上,咚咚咚,气势十足。但是他经过舞伎身边时,忍不住低头去看映在水磨云石上的舞伎,水磨云石光可鉴人,将舞伎裙底的肤肉映得纤毫毕呈。他豪烈慑人的气势在那一望之下就消失得干干净净,让人不忍失笑。
八百名镜城援兵分出两百人协助村民撤离,其他六百人在溪口西边的山脊设下三道防御线,仗着弓强箭利、革坚器锐,暂时阻挡赤肌鬼继续向外围的山地漫延,应该没有问题。
虽然说他现在的职责就是与青岚派出的质子返回国都,但是内心强烈的责任心,让他知道赤肌鬼的事拖延下去,对镜城地区也会造成相当大的损失。
素鸣衍不耐烦挥了挥手,说道:“让他进来吧。”看见白术与罗思勉一齐走进来,素鸣衍微微一愣,暗道:不会代表作那八个人过来施压的吧?狐疑的打量着白术、罗思勉,鼻腔轻轻的哼了两声,却一言不发。
素鸣衍倒不觉得什么,少王典签方镜川过来请安:“少王为国出使,不宜亲涉险境。”
从高丘深处撤出来的村民都拥在天马溪渡口,大约有三四千人,相当一部分人都是在家园被毁掉之后被迫撤离的,伤病无数,又身无余物。
素鸣衍眉头皱着,一声不吭的走回他专乘的铜车。
“殿下,发生什么事?”
哀嚎悲泣之声遍野盈谷。
素鸣衍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天马溪口里,你请我去救村民,可想到滋体事大?”
石川华见素鸣衍与阿黛进入铜车,羡慕的在紧闭的铜车门上多看两眼,挤了挤易非天,说道:“看看人家,多威风啊,未成年就封王爵,身边美侍如云……”
素鸣衍见尤溪点头应是,暗自可惜:却不能光明正大的要求他将武技传授给自己。
萧绯云一脚将他踹下山石,偷偷看了一眼阿黛的迷人容貌,将娇小的胸部往前挺了挺。她们四人将随扈丢在镜城偷偷进山,回去之后只怕要给禁足了,想到这里,萧绯云眉头就皱了起来。
春江明湖听了默不作声。
江采离欠着身子对素鸣衍说:“殿下到迦南为客,虽然说有心为善,但也不能喧宾夺主啊……”
雪姬有些羞涩,站在萧绯云的身边,偷偷的看那只紫色小犬在素鸣衍的身边绕圈低吠,想不到世间还有这么漂亮的小犬,想凑上去摸一摸,看着围在素鸣衍身边的众人,又不敢说出口。
素鸣衍睁开眯着的眼睛,目光在方镜川脸上舔了一下,说道:“我是青岚派出的质子,身份有所不便,方大人可要跟商队好好接触,以后的日常用度,都要从商队里支取,只是不知道方大人会向内府司如何禀报这件事?”
素鸣衍眉毛扬了扬,有些不耐烦,盯着方镜川微胖的圆脸一会儿,没有说话,径直走开。
迦南军在那里建立严密的防御,不怕赤肌鬼的冲击。
一般帝君登位,都会派出心腹亲信,出任诸王府的典签,监视、控制他的兄弟们。少王典签的职责就是制约封爵王族的行为,权限极大,但是如今在位的帝君还是六殿下的父亲,方镜川不知收敛,乃是他认定六殿下到迦南为质,失去帝宠,绝无可能登上帝君之位。
方镜川满肚子不愿意,但是他们能否在迦南过得舒坦,还要指望春江明湖在迦南国主面前多说好话,也只能下车步行,将专乘铜车让出去。
春江明湖语气平淡的说:“镜城方面自会能安排。”
“赤肌鬼的等级与数量,都大大不同于往年,赤肌鬼种群一定出现我们所不知道的变异,这事要上禀国主,等议出个章程来,再派人过来调查,只怕会在一年半载之后,时机耽误不得,我决定亲自去峻衡山东麓山地里探一探究竟,还要麻烦少王在镜城等我一些时日,再一道前往国都。”
石川华说道:“没有危险,回去也没有什么好炫耀的……啊,”拧头看着萧绯云,“你掐我干什么?”
这么想来,让盛怀城留在羽嘉,协助聂鲁达扩大商队,真是一招好棋。
方镜川苦脸看向江采离、尤溪,他听说过六殿下骄奢淫逸、蛮不讲理,这一路上来,受了一些脸色,可还没遇到现在这么不讲理的时候,虽然说他以典签之职有权节制六殿下,可是谁愿意撕破脸皮?六殿下虽然无望帝位,毕竟还是帝君之子。
从高丘撤到镜城的难民多达五六千人,他们听说到迦南游学的青岚王子愿意慷慨解囊、损资为他们重建家园,都聚集在镜城之外。
方镜川让他眼里野兽一般的凶焰一逼,接下来的话就无法大义凛然的说出来:“这……殿下出使迦南,应为青岚表……表率,不……不可以给迦南添麻烦,”走到素鸣衍的身前,感觉背上冒出虚汗,事已至此,已不得不说,“卑职率领八名廷卫,确保殿下安全,不让殿下的行为逾越规矩……咳。”说到这里,只觉喉咙一紧,素鸣衍一脚踏在几案上,蓦然探出一只手来,扼住他的喉咙。
江采离说道:“高丘地区的猎户多有武勇,特别是藏金,殿下应该将他收在身边,商队也要补充些人手,殿下对他们有恩,他们的忠诚可以保证。这次带出来八百万的本金,可以扩充两百人左右的商队。”
尤溪面容沉毅,听了阿黛的话露出浅笑。素鸣衍在尤溪与两名廷卫的严密保护下,身上连指甲盖大的伤痕也没增加。
春江明湖让江采离的话顶在那里,倒不知说什么好?轻轻咳了一声,还不如让他们先说说要求吧。
数量比例大约是六名赤肌鬼头人就有一只这名更高阶的赤肌鬼。
到镜城的第五天,在春江明湖的特别关照下,商队就将高丘以前的两个郡境内的经营特许权办妥,日后商队就可以这两个郡自由的经商,许诺安置难民的一万金铢,打通关节就用去小半。
素鸣衍缓缓的转过头,将冰冷的目光钉在方镜川的脸上:“你说什么?”
江采离说道:“其他的村子倒也罢了,还有自力更生,受到赤肌鬼攻击的五个村子伤亡惨重,完全要依赖于外力。溪口聚集的村民就有三千四百一十多人,镜城边缘地区还会受到赤肌鬼的威胁,要到镜城南边的地方安家落户,没有百万银币,解决不了问题。迦南多银矿,银贱金贵,换成金铢的话,大约要一万金铢。”又转过头来,望向春江明湖,“春江大人,采离估算的还算准确?”
方镜川让尤溪锁住背颈,脸色惨白,他感觉到六殿下身体里传出来的浓烈杀意,殿下真要杀他,八名廷卫只会袖手旁观,他这条贱命眼看就没了,想到这里,身子咯咯咯直打颤,倒希望迦南的官员替他说一声好话。
少年的面容稚气未露,说出这番语重心长的话来,自有一番威严。
素鸣衍得意洋洋的盯着方镜川,蓦然转过身来,对春江明湖说道:“让家事打扰了众人的兴致,明河先退下,春江大人进山有什么安排,派人到驿馆言语一声。”说着,举步跨出大堂,尤溪押着方镜川,江采离、阿黛、廷卫、侍卫一道离开宴酒的大堂,返回驿馆去了。只留在迦南众人在这里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江采离装作无意,跟春江明湖闲聊:“春江大人,三四千的村民背井离乡,迁到镜城,境遇也会相当凄凉啊。”
方镜川还想争辩几句,让他眼睛凶恶的目光一逼,话咽在喉咙口没有吐出来。
江采离又说道:“商队里人手的武技修炼还望罗侍卫……哦,该改称罗执事了,训练人手的事,还要罗执事多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