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睁开眼睛，就看见颜无味正面对着她，微微一笑：“我拦不住我姐姐的，怎么办？”
她想明白了，坚持无意义的正义，不如跟随自己的心。颜无味不要命地对她，那她为什么不能好好回报他？
段十一的一掌结结实实打在颜六音的背上。她瞬间白了脸，不动了。而她手里的绸缎已经落了下去，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然而就是这一瞬间，小草猛地转身，飞身一脚将妙音踢飞。
躺在地上的老皇帝猛地咳嗽了两声，大口大口的血吐了出来。小草慌了，转身去看他，颜无味就在这时候轻轻闭上了眼睛。
“无味？”小草呆呆地接着他，慢慢将他放在地上，吸吸鼻子勉强笑道：“你是不是又救了我一命？”
小草怔愣了半晌，看向旁边的九王爷，用很正常的语气问：“刚刚打下来的红绸缎哪里去了？颜六音怎么了？没电了么？”
他的神情好忧伤。黑色的眸子都黯淡了下来，伸手捏着她的肩膀，低声道：“小草，我们走吧，不管这些是是非非了，你也不用与我姐姐对立，好吗？”
段十一帮着九王爷造反，是正还是邪？九王爷和皇帝，谁又是正谁又是邪？追杀颜无味的武林六大门派是正吗？此时此刻护着她的颜无味是邪吗？
颜六音好久才回过神来，红色的衣裙张扬如火，眼里的理智消失得干干净净。
“对啊。”颜无味靠在椅子边，笑得有些邪魅好看：“最开始是我欠你恩情，结果到现在，你欠我的简直是还都还不清啊…”尽来余巴。
老皇帝吐了一口血，小草僵硬地伸手帮他擦着，他的表情慢慢变得痛苦，嘴巴蠕动着。像是在说什么。
“无味……”
小草垂了眸子，低笑道：“早知道在那次的鸳鸯会上，我就答应你嫁给你了。”
她也许还惦记段十一吧，惦记着一个人，又要打算和另一个人在一起的话，对人也太不公平了。所以她在努力试着放下啊，段十一是她堂兄，也是九王爷的儿子，怎么都不可能在一起了，还惦记来做什么呢？
颜六音已经疯了，根本看不清前头是谁，伸手就打。
直到今天，她终究还是得面对，终究还是得放下。她和段十一，只能是仇敌了。
颜无味也皱了皱眉，然而他懂他的姐姐，这么多年的怨恨，根本无法阻拦。
段十一倒吸一口凉气，他的位置根本拦不住颜六音，只能往她背后拍一掌。
无数个没有可能的可能，都是少女在暗恋里最后的挣扎。
空气里一阵内力波动，杀气四溢。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颜六音会成魔，当自己最亲的人被人杀了，自己完全阻止不了无能为力的时候，就算是佛。也会想要成魔。
皇帝的手上，也和颜无味一样沾满人血，只是一个是让人去杀，一个是自己动手，二者根本没有区别吧。
颜无味缓缓地吸了一口气，终究是有些站不住了。她姐姐所有的怨恨都在这一击上头，本身功夫就修炼到顶级，比他更为高深。加上他没什么阻挡，硬生生拿背扛下来，怎么说都是有些太高估自己了。
再回头看看，颜无味一身黛青色的护卫装颜色越来越深。
跟石像一样站在旁边的段十一微微动了动，抬头想要阻止。
有血从他嘴角流了出来，鲜红的，像一条小溪似的，欢快地落了下来。小草下意识地伸手去接，温热的液体，在她手里变得冰凉血腥。
“呯——”
整个世界变得好空旷，黑漆漆的一片，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小草横刀，狼狈地挡了一下，退后了几步。旁边的段十一飞身过来，挡在她的面前：“六音！”
她以为正义的自己不能和邪恶的人在一起，然而这世上，到底什么是正，什么是邪呢？
小草看了一眼眼神开始浑浊的皇帝，咬牙闭上了眼睛。
她的琴，他的琴！
大堂里一片安静。
沉重的古琴发出了一声闷响，颜六音睁大眼睛。看着那琴飞上空中，正准备去接，小草却已经捡起地上散落的刀，狠狠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