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记得来得好。
要不怎么说宁池鱼是个情痴呢,对谁都这么痴啊。原先是对他痴,眼下,她放在心尖上的人变成了沈知白,为了他,哪怕要再度面对自己都觉得无所谓。
这毕竟也是沈故渊的后代。有他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吧?这样想着,池鱼定了定心。
沈知白躲得飞快,神色瞬间严肃了起来:“池鱼,我不跟你开玩笑,你现在出去,换大夫进来照顾我就好。”
沈知白松了口气,咳嗽两声道:“你替我转告父王,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不会有事,叫他也莫担心了。”
御医端着药盆道:“比余丞相要好些,想来也是那位大仙的药给得好。”
“你以为救人很简单么?随便一个人我就都要救?”沈故渊摇头:“能讨好我的人实在不多。”
很久很久以前,沈将军的军队经过一个小镇,镇上有卖糖葫芦的。她瞧见了,便央他停下来让丫鬟去买上一串儿。那时候的沈羲很不耐烦,翻身下马去买了一串,很是粗暴地塞进她手里。
喉咙微紧,池鱼伸手捏住了他的衣袖。
一把甩开他,宁池鱼扭头就走。
每天都有不一样的借口,池鱼气极反笑:“你打算躲我一辈子?”
他想,宁池鱼可能是他的劫数吧。是他甘愿再堕轮回也想要遇见的劫数。
眼波潋滟,沈故渊笑了笑:“有啊。”
“王爷。”池鱼低声道:“我去求人来救他。”
“你……”池鱼咬牙:“你欺负人!”
池鱼觉得自己浑身都僵硬了,抬头看他,不明所以。
她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总要试试。万一呢?万一沈故渊最近又得了什么灵丹妙药……
“是身边有宫人不干净,便染上了。”静亲王皱眉:“御医已经想法子救治了,但陛下一直反复发高热,,明日怕是就瞒不住了。”
于是,他没拦她了,反而是将自己的父王拉到旁边,道:“儿子有事与您商量。”
离开房间,宁池鱼蹲在院子里看着地面发呆。清儿在旁边喊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见。
“你要去哪里?”静亲王怒道:“知白都这样了,你还要走?”
“你不是为了沈知白,想来求我吗?”身后的人低下头来,轻声道:“求人要有诚意,不能耍脾气的。”
他说过。他有法子能救沈知白。
沈故渊侧头,就看见一双明亮的眼睛,带着些恨,也带着些焦急忐忑,望着他道:“你想要如何,你说。”
沈故渊安静地坐在月老庙里,好像已经等了很久很久,等到脚步声在自己身后响起的时候,他抬头看了一眼月老像。
一个激灵,清儿清醒了,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池鱼扁嘴,委屈地伸了两个指头:“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吗?”
“听话。”沈知白当真有些急了:“这么多年你从未听过我一次,这回能不能听我的,你在这里。我的病只会加重!”
直觉告诉池鱼,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眼下形势不对,她也不敢贸然开口,就与沈知白一起站在静亲王身侧。
“清儿?清儿!”
茫然地看了他一会儿,池鱼又气又笑:“这世上最自私的人,果然还是沈羲!他一人不痛快,便要拉着我们一起不痛快!”
“我们圆房吧。”怀里的人声音闷闷地道:“今晚就圆。”
说着,又觉得不对劲,皱眉看向池鱼:“你为什么在这里坐着?还不出去?!”
身上各处都有些痒,沈知白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苦笑了一声道:“看来我运气不太好。”
池鱼红了眼。
郑嬷嬷错愕,看了他两眼,终于是没再劝。
当真是在这里等她啊,不管过去多久,不管发生什么事,他永远都在她背后,会给她弹琴说故事,会仔仔细细地安抚她的伤心难过,将她小心翼翼地保护起来,不伤着她半点。
“那……”池鱼比划了一下:“若是用你的法力强行救人,能行吗?”
宁池鱼看着他皱眉:“我说了我不会有事,你看,我这么久了也没染上天花。旁人来照顾你,我不放心。”
时辰正好,街上集市热闹,沈故渊从容地走在她前头,引来不少人的围观。池鱼夹着尾巴低着头踩着他的脚印走,有些不耐烦。
怔了怔,池鱼皱眉看他:“你……也想起来了?”
沈故渊“嗤”地一声就笑了出来。
“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她哀怨地道:“人家情郎给买糖葫芦,都说什么‘卿卿你尝尝’,你倒好,一句话也没有!”
身子与他磕撞触碰,池鱼有些不悦地道:“您到底想去哪里?”
沈故渊挑眉,转头看向龙榻:“自然是会的,只是……我突然发现这世间很多的事情,都未必会如我想的那般发展。”
玉清殿里安静得很,连多余的宫人都没有。御医在内殿里洒着药水,见她进来,连忙让她将面纱系好。
池鱼照做,踮起脚,轻轻地撩起隔断处的纱帘。
沈知白至今也没有想通沈羲当年为什么不杀他,不过单论武艺,他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装得还挺像,池鱼摇头,也不拆穿他了,熄了灯便躺下歇息。
低咒一声,池鱼去到龙榻旁边,低头认真地看了看。
想起前段时间自己对这人的冷漠,又想起再久之前自己对他的执着,池鱼捏紧了拳头,板着脸没吭声。
“什么意思?”池鱼皱眉。
什么?沈知白和宁池鱼都吓了一跳,连忙一起往外走。
沈故渊伸手给幼帝塞了药,听见动静,缓缓侧头,就看见一脸呆滞的宁池鱼。
微微一愣,池鱼有点意外地看着他。
静亲王没有拦她,池鱼飞快地就出门上车,直直地往月老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