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凌乱一片,沈知白坐在一堆散乱的文书之中,抬手盖着眼睛。
“知白。”背后传来一声欢呼。
郑道长适时地出来,关切地问:“夫人在找什么?”
苏铭唏嘘:“这白家少爷过了这么多年,怎么还这么傻呢?”
别缠着她?沈故渊沉默。
“嗯……”池鱼揉了揉脑袋:“这是不是我的东西?”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一想到她会恨自己,沈知白觉得心口闷痛,嘴唇白了白。
那时候也只有他守着她,听她喃喃什么弃淮幼微,一个抽身还被她抱着胳膊不让走。
记忆解开,他前世的记忆也在,白家的少爷、当年造反的白若,如今竟然能喊他一声三皇叔,真是难得。
来找这大仙也是一时情急,感情之事,终归还是只能自己做主。
“那还走?”
“这些粗活儿也是修身养性的法子。”郑道长笑道:“就请夫人自己动手了。”
莫名其妙地看了一会儿,池鱼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站着个红衣白发的人。
是吗?池鱼迟疑地点头,想了想,又抬头看他:“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可不是么,这辈子当了沈氏一族的人,那沈羲就是他的祖宗了。想起前尘往事,他还真是有些气恼。
池鱼哭得脑子发昏,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这样啊。”沈故渊点头,微微勾唇:“那你更喊不得我三皇叔了,还是喊太祖比较好。”
“抱歉。”沈知白喉结微动,伸手将她拉过来,缓缓低头,很是克制地吻在她额头上。
她脸都瘦了,唇上也没什么颜色,很像当初从火场里出来,病了七天的模样。
池鱼方才还生气。一瞧这场景,当即就乐了,掀开车帘看着沈万千道:“侯爷说话当心啊,善恶有报,指不定等会就有雷落在你头上了。”
“着火了!”外头有人惊叫:“快把马解了!”
“别着急。”郑道长慈祥地道:“他们只是暂时被叫回王府里去了,过几日也就回来了。”
幸好不远,挑上两三回,她也够用几天了。
伸手从袖袋里掏出一个拨浪,上头画的是后羿射日和嫦娥奔月。
沈故渊看着那两个明显有毒的野果子,低笑出声。
言下之意,他这是自食恶果。
“跟谁赎罪?跟我?”池鱼恍然:“你该不会是戏本子里写的那种,修道的时候欠了人情,所以必须来还了才能得道升天?”
“……”还真不是她的道观。
大梁一直对这两个传说深信不疑,是因为有人知道,这世间当真有不死药,只是嫦娥没有偷吃,是太祖沈羲吃了,结局却和嫦娥差不了多少。
“不会。”沈故渊道:“你跟着我走。”
有谁轻声对她道:“我只是带你来看热闹而已,你看,热不热闹?”
沈故渊平静地道:“府中缺人,他们都回去了。”
“有空悟悟道。别想这些红尘俗世了。”郑嬷嬷笑道:“这都过去一个半月了,至多不过半个月,您就能下山了。”
于是她对他的态度就缓和了不少,偶尔上山看见有野果子,也给他摘两个回来。
现在这人脸色就跟当时一样,只是念叨的人换了一个,却也不是他。
郑嬷嬷吓得药碗都扔了,震惊地侧头,就见自家主子满脸戾气地站在旁边,看起来暴躁得很。
池鱼焦急地抓着他:“你又要出远门?去哪里?去多久?”
池鱼听不明白,但能感觉到面前的人好像突然很难过,便伸手拿起果子递到他面前。
吓了一跳,郑嬷嬷连忙问:“什么事?”
池鱼觉得心慌,自己像是要被人抛弃了一般,忍不住连连摇头,抓着他不放:“两个月太长了!两天行不行?”
想起方才池鱼丫头说的话,郑嬷嬷尴尬地笑了两声,委婉地道:“这些日子您一直很照顾她,为了表达感激之情,送您两颗野果子。也很寻常,不一定就是动心了。”
“不。”沈故渊摇头:“我看得出来。”
“好。”沈知白颔首,转身,干净利落地离开了。
离开王府的时候,池鱼左右看了看,确定那个阴魂不散的大仙没有跟出来,才放心地往山上去。
池鱼一把挥开他,后退两步擦了擦嘴,正要再说,却看见前头一汪泉水欢快地流淌着。
沈万千犹自在说:“你别把自己当成什么正义之士,你爹当年做的恶事也不少,所以才遭了报应。你说我是恶人,那你看看,我现在有半点事吗?老天爷怎么没劈道雷下来把我收了啊?”
那道姑和颜悦色地道:“我姓郑,你可以唤我一声郑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