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咧了咧嘴,眼眶有点发红。
“在下李沛,敢问姑娘芳名?”
卷着被子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池鱼委屈巴巴地站起来,哀哀怨怨地跑到门边喊:“师父,外头很冷!”
沈故渊放了簿子,沉地思考起来。
不知哪里飞来的梅花花瓣,吹落她的衣裙,台子上的人含笑抬头,往二楼这边看了一眼。
垂目看去,台子上优雅坐着的,可不就是宁池鱼?
宛央惊愕地睁眼,看向身边的人。
于是她低声道:“叶凛城,如果我想让一个要走的男人留下来,该怎么办?”
“那还能是为了什么?”白妙言瞪她:“你瞎了吗?你看三皇叔,还亲手去扶她!”
“可他没反应。”委屈地扁扁嘴,池鱼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好看吗?”
一听这话,郑嬷嬷就笑了:“您不轻易放弃就好,老身自然是鞍前马后,随叫随到!”
池鱼往那狱卒手里塞了碎银,好生说了两句话,先将他打发了出去,然后无奈地回头看着这人道:“为尊者讳,你这样当着别人的面喊王爷名姓,会被多关两日的。”
“可是。”她道:“我不在,你也会冷啊。”
然而沈故渊压根没有细细解释的耐心,出门上了车,就吩咐苏铭快些走。
郑嬷嬷无奈地叹了口气:“虽说道理上讲是如此,但……老身觉得,主子更适合人间,姑娘也大可以多想些法子留住他。”
“故渊,池鱼郡主是不是还没许人家?”临走前,忠亲王忍不住道:“你看那静亲王府家的小侯爷如何啊?门当户对的,很是般配呢。”
宛央心里惊疑不定,压根不知道这三王爷为什么会来跟她说这些。但听着他的声音,她的眼泪莫名其妙就流得更凶:“奴婢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哭笑不得,她摇头:“美人计留得住一时留不住一世,更何况,那是个不吃美人计的。”
郑嬷嬷一愣:“什么梦?”
“这是哪儿啊?”白妙言好奇地跟着下车:“有点眼生。”
沈故渊僵硬着身子看着她靠近,眼里的雪风刮啊刮,最后化为了一片冰凉的雪地:“情爱里头的女人才是最看不清楚的,你觉得我对你动过心,无非是我待你不同,帮过你护过你。但这些,仅仅是因为我欠了你罢了。”
池鱼低笑,歪着脑袋看着她道:“多情自然是男子风华,可怕的就是,有人看似多情,却偏生最是无情。”
何宛央和沈青玉在姻缘簿上是没有缘分的,但她苦求了太多次,吵得他实在不耐烦,干脆就给牵好了线,让他们相伴了几年。
“客气客气,本王瞧着这女娃子也颇有眼缘。”忠亲王将宛央招过去就问:“你唤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宛央觉得自己幻听了,抬头呆呆地看着面前这风华绝代的人。
“啪”地一声,窗户关上了,带着一阵凉风,吹得她在风中摇曳了一下。
就剩一颗珠子,拿什么去赢人家五颗?白妙言泄气地挥手:“不玩这个了,玩别的,今儿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赢了你住进来!”
“那我也可以拜他为师!”白妙言道:“你我身份想同,他能收你,定然也能收我!”
“要是去别的地方,我也不会答应你。”沈故渊白她一眼:“但那个琴坊,我也想去看看。”
她特意挑了个僻静无人的角落,三王爷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郑嬷嬷是一早就出来了的,此时就在台子旁边等着她,看见她来,便笑着屈膝:“愿姑娘如愿以偿。”
“也不是吊死。”池鱼有点慌乱地比划:“我就是不想让他走,他一走,就是永别了。”
池鱼却没想到他想的那个意思上,只当这人是嫌弃自个儿,于是气鼓鼓地就提着裙子离开了床边。
沈故渊眼里染了不悦,就这么看着她。
看她一眼,沈故渊没应,转过头,很是柔和地对宛央道:“你先上去。”
“我在问你话。”眉头皱起来,沈故渊不耐烦了。
郑嬷嬷笑了笑,问了一句:“宛央姑娘还好吗?”
不会吧?池鱼瞪大了眼,有点不敢相信。
池鱼回来的时候心神不定,坐在桌边看着沈故渊发呆。
“哦?”忠亲王瞧了瞧:“这女娃子也才十六七岁吧?”
“不会的。”池鱼低头浅笑:“这世间没有人能勾走他的魂。”
强行牵?池鱼趴在桌上,扯着嘴笑了笑:“还能这样做?”
“已经去歇着了,我让苏铭去了一趟忠亲王府,不知能不能成事。”沈故渊颇为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当初我怎么就一时冲动,成全了她这强求的姻缘呢?”
“我晓得。”池鱼垂眸苦笑,就因为有肌肤之亲,所以沈故渊对她会有凡间男子常有的占有欲。世间万物都有个“划地盘”的习惯,自己领地里的东西,别人碰了就会不舒坦,不过真要说感情,那就未必了。
脑海里浮现出梦境里一个凄凉的背影,沈故渊脸色一变,猛地捂住了胸口。
池鱼低笑,伸手轻轻捏紧他的衣襟,声音极轻地道:“从你帮我复仇开始,我就已经万劫不复了,现在要我悟,我什么也悟不出来,只想缠着你。”
低头想了想,池鱼道:“可是……”
女子这一世,不过就是相夫教子,她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都是自己咎由自取,旁人再怎么劝解也是无用。绝望是什么滋味儿,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怪她脆弱,要舍了这一身父母相赠的骨血,只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郑嬷嬷微笑,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就有人围上来朝她拱手:“小生何生亮,敢问姑娘芳名?”
她过来自然是有马车的,池鱼也就顺便搭一程,跟着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您……”池鱼神色复杂:“也插手了宛央的事情?”
瞧着忠亲王对这个义女好像分外满意,沈故渊勾唇,微微松了口气。
“到了。”半个时辰之后,苏铭勒马,沈故渊掀开车帘便下去,径直往月老庙里走。
沈故渊转过头来,扫一眼她这见了鬼的表情,冷笑一声:“你中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