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池鱼回来了?
沈知白皱眉抬眼,就见那一向仙气十足的三皇叔,此刻红袍凌乱不堪,雪白的发丝从脸上滑过,挡得一双眉目阴暗看不清神色。他坐在垫子上,一言不发地继续灌酒,像是压根没听见人说话。
想起这话,池鱼抹了把脸。
她需要找个地方仔细冷静几日,沈故渊不想见她,她也未必想见他。
“一般的红绳,都是相互能找到对应的人,月神们打个结即可。”郑嬷嬷道:“可池鱼姑娘不一样,她的红绳无主,哪怕是您打的结也没用,她的姻缘,由她自己做主。”
这种事他本来不必这么丢脸地开口问的,自己偷偷捏个诀就能解决。但……他刚捏过,压根算不出来宁池鱼的下落。
“哎,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积福的事情还是要做的。”郑嬷嬷蹲下来看了看,给了瓶药给他:“让他吃这个,外伤找个大夫就好了。”
“是吗?”郑嬷嬷问:“您到现在为止,还只是想完成任务而已?”
“轮不到你来管!”狠狠拂袖,沈故渊抬步就消失在了院墙之外。
“好。”池鱼乖巧地点头,继续吃她的清蒸鱼。
“真好啊。”有低低的笑声传过来,那姑娘埋头在雪里。似叹似解脱地道:“死在你手里,我下辈子终于就不用遇见你了吧。”
“知白侯爷早啊。”池鱼笑眯眯地道:“用过早膳了吗?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
“哎,招式倒是很到位,但是功底浅了点吧,内力都不足。”
沈故渊帮了她太多,又总是和她在一起,所以产生了一些莫名的情愫,这情愫都不一定是喜欢,她何必这么奋不顾身地想让他爱上自己?黎知晚的忙,她可以不帮的,反正沈故渊最后也不会娶她。
“既然来了,不如陪我来看看这风光?”沈弃淮回过头来,眼神直直地落在她身上:“池鱼,你还怕高吗?”
这么多年来,沈弃淮与她的恩恩怨怨。已经说不清楚了,但好歹相识一场,爱过也恨过,他若是要死,她怎么都该去送,就像他也曾经想踏进她的灵堂,为她守灵一样。
池鱼傻了。
“这能是馊主意吗?”郑嬷嬷跺脚:“光靠他们两个,八辈子也走不到一起去!”
池鱼崇拜地看了郑嬷嬷一眼,然后把药给人塞下去,再掰开他的手往床上一丢,出去让小二叫大夫。
“我让你滚,你没听见?”沈故渊声音低沉,眼里仿若黑云压城,让人不敢直视。
沈知白点头。带着困惑继续乘车去长乐街,马车晃啊晃,他突然就反应过来哪儿不对劲了!
“这府里,除了我自己,没什么东西是我可以带走的。”池鱼耸肩:“就这样走就好。”
……
“为什么?”沈知白皱眉:“眼下各大亲王都在找您,第一场正式交锋咱们这边险胜,但损失不少,孝亲王说有要紧的事想和您商议。”
池鱼望着桌上的清蒸鱼发了会儿呆,然后道:“问问郑嬷嬷吧。”
“皇叔放心把。”沈知白在旁边道:“池鱼已经不在王府了,您安心进去。”
郝厨子皱眉看着她道:“你又出什么馊主意了?”
她不知道沈故渊的下落,下人却知道吗?沈知白很怀疑,但还是去问了一声。
这怕是,得用最好的灵药才行了。
沈知白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可看池鱼这一脸轻松的样子,跟闹着玩似的,他也不好意思刨根究底,就顺路把她接到永福街的客栈,让她先暂住这里。
她眼眶也有点发红,人这一辈子会爱错多少人呢?很多人不是不爱了,完全是被命运捉弄了吧。
“哎呀!”郑嬷嬷别开脸:“我是觉得主子挺喜欢池鱼丫头的,谁知道……你们先去准备吃的和热水,我去准备药浴!”
于是沈知白改口:“你一个人在外头,始终不太妥当。”
“我的老天爷啊。”捂着心口,郑嬷嬷脸色难看地道:“主子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话落音,两人朝着深不见底的崖渊里飞快坠去!
池鱼摸出袖子里的匕首擦了擦。
他怎么就自己害自己了?沈故渊翻了个白眼,起身就往外走。
池鱼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神色看起来比沈故渊平静许多,见她进来,还笑了笑:“嬷嬷,有热水吗?”
郑嬷嬷皱眉,连忙起身跑进主屋。
正想着,背后一阵风突然就卷了过来,池鱼一凛,一个侧身想躲开,然而动作没对方快,被人一把钳制在了怀里。
“你想去哪里?”沈知白皱眉:“你一个姑娘家……”
她怎么忘记了,自己的仇家不少,这样一个人落单在外头。万一被人认出来,是很容易被报复的。
“沈弃淮大限将至。”郑嬷嬷深深地看她一眼:“你应该很想去送个行。”
很奇特的药香,温和好闻,让人忍不住想找找那香味的来源。
“打架怎么能心急呢?你瞧,吃亏了吧?”那人笑着,一掌拍过来,池鱼正企图拔出匕首,躲避不及,被他击退两三步,皱眉低斥:“你能不能闭嘴?打架也絮絮叨叨个没完,活像只下蛋的鸡似的!”
“放心吧。”池鱼摆手:“我没什么大事,你们先忙即可。”
微微一惊,沈知白瞪眼:“这是为什么?”
池鱼耸肩,指了指自己的脚踝:“我倒是想。”
郑嬷嬷低头一看,好家伙,地上的人昏迷不醒,还死死抓着人家的脚踝不放。
沈故渊皱眉,立马朝那穿着盔甲的人追过去,可是那人走得很快,他还没追上,自己就已经冻僵了。
老鸨见有贵客来,连忙道:“这位公子,您快来劝劝,他都喝了一晚上了!”
“不——”池鱼奋力挣扎,这人却是纵身一跃,直接从断桥上跳了下去!
死亡的恐惧从四面八方涌上来,池鱼伸手想抓住什么,茫然地抓了半晌,池鱼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