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漆的天,一个月亮都没有,寒风凛冽,沈故渊一只脚刚跨出去,就很有想收回来的冲动。
郑嬷嬷耸肩:“老身只是个洗衣服的,您二位之间发生了什么老身可不知道,也不知道池鱼丫头是怎么想的,这事儿啊,您自个儿解决吧。”
郑嬷嬷皱眉:“这么冷的天,有什么东西让府里下人去买就是,您穿得这么单薄……”
呆愣地捂着额头,池鱼傻笑,笑得眼泪直流:“好啊,女儿想尝尝父王的家法。”
“不对啊。”吃着吃着就反应了过来,她瞪眼:“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您可以叫郑嬷嬷陪您吃啊!”
察觉到怀里人的情绪不对,沈故渊松开她些,将人转过来低头看着她的脸:“他又说什么了?”
大夫干笑,他只诊断得了身上的病,心里的可诊不了哇。
微微一愣,池鱼垂眸:“为什么担心我?”
沈弃淮一大早就进宫商议要事去了,所以余幼微带着云烟去廷尉衙门大牢里捞人。
“人家掏心掏肺地对你,你也这样不领情?”沈故渊看着她的动作,冷笑一声。
“别想了。”看着她又皱起来的眉头,沈知白连忙道:“晚膳已经准备好了,你受了伤,要补身子,先吃点好不好?”
从温暖的怀抱里抽离。她下了床,想优雅地穿上鞋,可手控制不住地发抖,穿了半晌才穿好。
回到仁善王府主院屋子里,他伸手就扔给她一套裙子:“换了。”
冬天竟然可以这么冷,怨不得沈故渊出去一趟就心情不好呢,她现在的心情。也很不好。
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怎么也做不到平静地面对沈弃淮,爱也好恨也罢,都是这世间最浓烈的感情啊,根本掩藏不了。
“主子。”郑嬷嬷端了晚膳进来,笑眯眯地道:“您来用膳吧。”
“等会,药还没上。”沈故渊道:“你别动,等会疼着你。”
不悦地看她一眼。沈故渊道:“你是打算饿死她?”
“一群老狐狸磨磨唧唧半天,冻死我了!”沈故渊低喝:“一早听我的让他们比试比试不就好了?非得争个面红耳赤!”
脸上一红,池鱼嘿嘿笑了笑。
池鱼疑惑地想了想,然后恍然:“禁军统领的事情?”
在沈故渊看来,沈弃淮罪不可恕,她就得恨极了他,将所有过往全部抹空。可她是人啊,那些感情是十年岁月流淌出来的,就算她恨极了沈弃淮,心里也始终会记得他以前的好,记得两个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主屋里暖和,他向来是在这紫檀雕花圆桌上用膳,池鱼胃口很好,每次都边吃边夸郝厨子的手艺,能吃下好大一碗,看得他也能跟着多用些。
咧嘴笑着,眼泪都流进了嘴里,池鱼抹了一把,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高高兴兴地拉起自己父皇母后的手:“走,我们去用午膳。”
池鱼睫毛颤了颤,闭眼不吭声了。
沈故渊一顿,脸色有点难看,张口想说什么,就见她已经从床榻上下来,朝自己行礼:“您既然有事,那咱们就先回去吧。”
“是。”
余幼微皱了皱眉,莲步轻移就挡了上来,看着沈故渊道:“王爷上回与小女的话还没说完,今日不如换个地方继续说?”
远远的,好像有谁在喊她,然而她不想听了,闭眼就陷入了黑暗。
“来看人的。”站直了身子,沈故渊目光落在了云烟后头护着的几个低着头的犯人身上:“这是什么人?”
管家低头:“他们打死不招,王府也不好滥用私刑,已经移交廷尉衙门了。”
“我……”勉强笑了笑,池鱼道:“我出去买点东西。”
摇摇头,沈故渊也懒得多说,吃完饭就把人抓到软榻上,给她上药。
“那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是要给谁看?”沈故渊嘲弄地道:“嘴上说没有,自己憋着心里难受,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扑去沈弃淮怀里,跟他说你原谅他了,愿意继续跟在他身边,为他杀人。这样我还落得个轻松。”
“王爷!”云烟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拦。
朦朦胧胧之间,她看见了远在边关的宁王府,自家母妃站在门口朝她温柔地招手:“鱼儿,快过来,午膳都做好了,你怎还在外头玩?”
沈知白总算松了口气,目光缱绻地看着她道:“会笑就好,我很担心你。”
沈知白抿唇,勉勉强强让开了身子:“那我跟着一块儿去,可以吧?”
“别紧张。”沈故渊道:“我只是来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罢了。”
他今日是打算去仁善王府的,但是走到半路身边的小厮就不见了,于是他靠着自己惊人的方向感,迷失在了很多长得一样的巷子里。
谁能跟他切磋啊?池鱼很感兴趣:“我也想跟别人切磋,师父介绍一下人给我认识啊?”
伤口生疼,硬生生将她从梦境里疼醒,池鱼睁开眼,还没看清眼前的东西,就听见沈知白一声低呼:“你可算醒了!”
眼里光芒流转,沈小侯爷靠近她,伸手捻了她嘴角的饭粒,低声道:“长辈们都说,饭吃到脸上,会长麻子的。”
秀眉紧皱,沈知白想了想,道:“暂时不必让外人知道她在我这儿,都出去吧。”
池鱼皱眉,很是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想放下筷子不吃。但……今天郝厨子做的全是她喜欢吃的菜,吃两口再走吧?
察觉到了不对劲,郑嬷嬷转头就去推开了主屋的门。
郑嬷嬷很是无辜地道:“啊?池鱼丫头还要回来?这么晚了,怕是不会了吧?”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上一瞬口吐毒箭把人打下地狱,下一瞬又这么温柔地把她抱在怀里,说这些温暖得让人受不了的话。更可怕的是,她竟然气消了。还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很愧疚。
郑嬷嬷抬袖掩唇,笑得眼睛眯成月牙:“主子,您想做什么事情都是能做到的,又何必非得憋着让别人来猜呢?以前大人还在的时候,就常说您这性子,以后若是遇见姑娘家,必定有劫。”
“师父行事果决,自然不会喜欢我这样拖拖拉拉的。”靠在床头,池鱼耸肩。
暗影在仁善王府附近蹲了很久了,本以为这辈子都抓不着宁池鱼落单的机会,谁曾想这人竟然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