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亲手杀了魏文帝,但你生擒了魏孝帝。”捏着她的手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殷戈止侧头,眉目严肃,一字一句地道:“他的百年基业,江山后代,全都捏在你手里了。魏国的江山。也是你的天下。”
“再叩首——”整齐地起身,又整齐地跪下,衣裳摩擦之声本是甚小。可这千人行礼,汇聚起来的衣摆起落之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风月一看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当即就一脚踩在了殷戈止的鞋面上!
一步步登上台阶,殷戈止突然低声开口:“你报仇了。”
一句话,风月就成了个唱脸的,殷戈止的白脸还继续唱:“不过看各位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烦恼,兴许在下能帮上忙。”
搬进了宫里,风月睡得不太踏实,跟烙饼似的翻来覆去。旁边的殷戈止疲倦地睁开眼,伸手将她捞进自己怀里,顺毛摸了摸。
于是,在太监念那长长的什么文的时候,风月就大胆地靠着殷戈止打盹儿了。
“你别算计到我的人头上!”风月瞪眼:“想做什么直接说!”
“草民听命!”罗昊想通了,拱手便站出来行礼,史冲一看,也跟着拱手。院子里的人犹犹豫豫的,可站出来行礼的人却接连不断。
“不行。”语气强硬得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殷戈止满脸困倦之意,眼睛半垂着,却是很仔细地把她指甲磨得平平的。修长的手指轻轻碰着她,叫她觉得浑身不对劲。
红毯从宫门口一路延伸到朝堂前,殷戈止下了龙车,一袭紫金龙袍,龙冠高束,气宇轩昂。旁边的凤车停下。他侧头伸手,便有纤纤素手搭上来,修得平平整整的指甲,看着分外顺眼。
看一眼她这神色,殷戈止低声道:“叫你睡你不睡。现在可好,想睡也不行了。”
登基大典继续进行,她站得累了,便偷偷往旁边这人的手上借力,殷戈止全程站得笔直,就算她把整个身子压在他手上,这厮脸色也没变一下。
睨她一眼,殷戈止点头:“也是,若是生个跟你一样的女儿,我会担心她嫁不出去。”
这算个啥?百炼钢化绕指柔?殷戈止这可是握偃月长刀的手啊,现在竟然拿着个小锉刀给她磨指甲?眨眨眼,风月盯着人家长长的睫毛瞧,嘴里喃喃有声:“以后咱孩子要是长得像你就好了。”
“尹将军谦虚。”殷戈止颔首:“本王也是战场上长大的人,各位会不会打仗。本王心里很清楚。眼下抗宋之兵集结在即,本王真诚相邀,希望登基之后,能得众位援手。”
轻蔑地笑了一声,风月道:“实在想睡,我就装昏迷,您能把我怎么着?”
凤冠在他眼角边儿摇来晃去,殷戈止眉眼含笑,睨了这人一眼,轻轻伸手捞住她沉甸甸的脑袋,放在了自己的肩上。
“草民听命!”
宫门大开,几排护卫骑着马跑向四面八方,手里拿着铜锣和皇旗,一边跑一边昭告天下。百姓们夹道围观。热情地议论着这位新皇帝。
风月起了鸡皮疙瘩,一听“三叩首”,自己都差点朝殷戈止跪了下去。
“等会写份名单给我。”
月亮升起又落下,明天,就是登基封后大典了。
突然觉得背后有点发凉,这人当质子的时候很恐怖,当王爷的时候更恐怖,真让他当了主宰人生死的皇帝,这天下会是什么样子啊?
新皇登基了!
“啥?”风月瞪眼:“你要这个名单做什么?”
这是皇帝才能享受的无上荣光,殷戈止将她带上,当真是很够义气!
吸了吸鼻子,风月小声道:“陛下,您当真不怕先帝半夜来找您谈心么?”
史冲神色一动,立马拍了拍大腿:“对啊,还有王爷在!”
月亮偷偷地下了柳梢头,天亮之后,整个澧都一片沸腾。
这种感觉有点爽!
院子里热闹起来,这群人拿刀的拿刀,拿剑的拿剑,还有就地松动筋骨,大喝自己“宝刀未老”的,引得一片哄笑之声。
认真地想了想。风月道:“多得快记不清了,郎中令家的公子吧,还有什么太仆家的二少爷、新晋的年轻典客……”
风月安静地看着,没出声打扰。这么多年了,这群人帮了她很多,如果他们有很想做的事情的话,她也愿全力帮他们达成。只要她还活着,不管用什么方法,绝不会让殷戈止走上魏文帝的老路!
不过,场面是当真很壮观。八个号角由两人抬着分列台阶两侧,上百朝臣并着皇室宗亲于东西两方的空地上站得齐整。红绸招展,旌旗烈烈,走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风月几乎要觉得登基的是她自个儿了。
风月一宿没睡着,此刻倒是困倦了。顶着沉甸甸的凤冠,穿着紫金色的霞披,强打精神,端庄地跟在殷戈止旁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