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咳一声,他重振精神,开口道:“王爷登基在即,诸事繁多,老夫觉得,这时候立后,不是最好的时机。”
灵殊满脸茫然,心想谁会来主院做客啊?不过主子都这么说了,她还是乖巧地去泡了一大壶新茶,洗好杯子等着。
登基大典的同时要立后,这算什么?几朝几代。或者说放眼天下大国,就没有哪个皇帝有这样的先例啊!孝亲王要这么做,就等于将登基的殊荣共享于皇后,那这皇后,岂不是要被他宠得上了天?
不愧是关家的儿女,举手抬足之间都是摄人的气势,就算穿着简单的长裙,也硬生生将他们这一群老臣的气场压住了。
门关上,他才张开手心。汗水被风一吹,凉成一片。
“王爷,关家有冤不假,可先帝已经给了不少封赏。您这些赏赐就未免过了。”乔堂杰愁眉苦脸地道:“关家就剩关清越一个人了,这么多东西,实在没必要。”
风月皱眉:“还要住在这儿?”
往床上一倒,风月闭眼:“嗯,那我再睡会儿,饭做好了叫我。”
“事实如此,怎么就成我说出来的了?”隔断处的人道:“就这两条路,你看着选吧。”
偷摸着掐一把自己的大腿,灵殊眼里瞬间涌出了眼泪:“主子,且不管这个孩子会是什么身份。他也是您的骨肉啊!是关家血脉的延续!您怎么忍心带着他去死呢?小孩儿多可爱啊,您不是最喜欢抱着奴婢捏么?可奴婢都十四岁了,是个大孩子了,还是奶娃娃捏着舒服,真的。不信您生下来试试!”
回过神,殷戈止微微勾唇:“去给你家主子准备些吃的吧,我随意走走。”
“您不必太过感动。”殷戈止颔首,一脸深明大义的表情:“这都是本王该做的。”
一听这话,灵殊高兴得当真红了眼。主子肯这么问,那就一定还想活,还想生孩子!
魏文帝已经死了。石氏一族即将伏法,她什么都不用做了,自然哪儿也不用去。
“是。”灵殊应了,提着裙子就往厨房的方向跑。
冷笑一声,风月抱着枕头睨着他:“我要是带着你的太子一起去死呢?岂不是更痛快?”
心里发虚,乔堂杰打量着主位上坐着的那个姑娘,试探性地开口:“敢问是关氏?”
秋高气爽,亲王府里很是繁忙,就算殷戈止总是在花厅接见人,不让人惊扰主院,可风月还是能听见不少动静。
风月没睡着,她躺在床上很是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痛快?”轻蔑地看她一眼,殷戈止摇头:“你还不了解我?你带着这孩子死了,那我会娶其他的女人,生更多的孩子,太子之位不会空缺。到时候你和你这未出世的孩儿在阴间凄凄惨惨,我却可以拥着我的美人。坐看这万里江山。”
下给别家的姑娘也就算了,可为什么偏偏是关清越啊?!
他都听到了里头激动不已热血沸腾的感觉,要不是主子一向冷静,现在怕是想围着王府跑几圈,然后站在屋顶上咆哮!
乔堂杰的嘴唇抖啊抖,眼泪直流:“王爷……”
“……”
秋风越过院墙,划过那颜色惊人的眉眼,带着殷戈止慢慢吐出来的话,吹进观止的耳朵里。
“民间有个词,叫父债子偿。”深深地看了面前这老头儿一眼,殷戈止叹息:“父皇欠关家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做为儿臣的,自然要替他偿还,不然他在西天难安,便是本王不孝了。”
“王爷?”旁边的灵殊担心地看着他。
“听说了一点。”风月道:“王爷看人一向颇有眼光。”
嚼着梅干,风月在窗外笑了笑,然后施施然地回了主院,进门就喊:“灵殊。准备茶水,等会就有客人来了。”
这话说得太过诱人,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风月觉得她怀了这孩子真是太幸运了!
神色骤然温柔,风月想明白了!她生的孩子,自然是关家的后人,关家的后人,能多活一个是一个,怎么能死呢!
一口气没缓上来,乔堂杰“嗷”地一声就给跪了下去。连连磕头:“王爷三思啊!登基大典在即,您下什么聘礼啊?”
可怜的孝亲王啊,被他父皇欺骗抛弃,最后还得留下来收拾这烂摊子。
废话,他又没孩子!观止撇嘴,心想这是挤兑谁啊?要不是一直陪着主子生里来死里去的,他能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吗!
“御史大人。”风月起身,笑着颔首:“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