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妈妈点头,连忙引着他进门。风月低头跟在何愁旁边进去。一边走一边道:“等会他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一点也别遮掩。”
菩萨心肠的殷戈止微微颔首,一点也不要脸地承了这夸奖,然后道:“换个地方说话吧。”
那群士兵是何愁一辈子的噩梦,午夜梦回之时,记得最清晰的就是他们的笑声,以及为首那人分外张狂的一句话:“区区平民,也敢告房大统领?不自量力,死了干净!”
摇了摇头。殷戈止叹息,对着何愁道:“她最近有些放肆,不过这些话,姑娘还是听进去吧,今晚不妨就跟着咱们去使臣府。最为周全。”
何愁伸手,苦笑道:“可不就是区区平民吗?拿什么与官斗?这一状就算当真能告上去,皇上还能为着一家平民,砍了一个禁军副统领的脑袋?不会的。所以奴家只能自己来。”
“对,不用讲什么道义,先把坏人弄死,咱们再遵守仁义道德。”风月笑得痞里痞气的:“这种事,这位公子最在行了。”
这种担心显然是多余的,殷戈止将何愁放在了客院,然后名正言顺地抱着风月回了主院休息。
“太子殿下将来会是个很好的皇帝啊。”坐在殷戈止的怀里,风月一边感叹一边喝补药:“能这么路见不平,实在是各国皇子楷模。”
嫌弃地斜她一眼,殷戈止伸手就往她嘴里塞了核桃:“多长长脑子。占地罪不至死,下人杀人也可以让下头的人顶罪,可上头还有个磨着刀的太子殿下。”
此言一出,官差都给吓得进去了,太尉衙门大门紧闭,依旧没有开。
于是半个时辰之后,太子殿下“无意间”路过了,看着这场景,大为恼怒,上前就让人砸开了太尉府的大门,亲自升堂,询问这群百姓的冤情。
“金妈妈。”风月打开门就吆喝:“回头客啊。咱们这儿有位公子要给何愁姑娘赎身啦!”
房文心哪里还有心思喝酒,当下就摇头:“卑职还有要事在身,得先走一步,还望殿下海涵。”
两日之后的太尉衙门门口,何愁一身农妇装扮。带着三十余农民,齐刷刷地捆着白额,举着血红的“冤”字大旗,跪成了一个半圆。
“殿下。”风月满目忧愁:“这一状当真能给那房文心定死罪?”
何愁怔愣,有些不明白地看了她一眼,心思几转。最后还是垂了眸子应下。
我靠!风月瞪眼,这还要不要脸了?
风月一点也不被他吓唬,笑眯眯地把补药给他分享一口,然后道:“奴婢最喜欢您了!”
告状?何愁失笑,笑得无奈极了:“奴家家破人亡,已经什么证据都没了,拿什么告状?”
说着,看了看殷戈止毫无波澜的脸色,她叹了口气:“占地之事屡见不鲜。他们是官,我们是民,若是只占一半,给我家留个生计,那兴许爹爹就忍了。”
殷戈止面无表情,没办法,他表面上是个一贫如洗的质子。
最后还是败下阵来。她松了手,任由这人拿走了她的银票,放进了金妈妈手里。
何愁高声道:“民女所告,乃禁军副统领,四品官员房文心,京兆尹衙门无权受理,还望太尉大人体察民情!”
何愁叹息:“公子可知一年前的皇恩?恩赏参军作战归来卸甲之人,良田百亩。一年前奴家是个农家的的孩子,家里有良田,听说了恩旨还觉得皇恩浩荡,谁知道分划田地之时,房统领下之人硬是将我家五十亩地统统划归房统领名下,还说是皇上的恩旨,愚民不得反抗。”
“公子,当好人多没意思啊,要被坏人欺负,还要被一大堆规矩束缚,有仇不能报,想杀人不能杀,哪里符合您这般潇洒不羁的气质?”风月扭头,一本正经地道:“咱们还是当坏人吧!”
“你们梦回楼的姑娘与人有仇的还真不少。”拿起桌上那尖得瘆人的簪子,殷戈止碰了碰簪尖,指头就溢了血。
“奴家的仇……不是自己,根本报不了。”何愁垂眸:“他是堂堂禁军副统领,奴家只是个家破人亡的妓子。”
眉头一松。风月咧嘴就笑,安心地倒在他怀里,由衷地感叹:“有您在真是太好了。”
就算罪不至死,在这个易大将军即将回来的节骨眼上,叶御卿一定不会让房文心活着。
金妈妈感动得要哭了,上来就朝着殷戈止作揖:“多谢公子,多谢公子,您真是慈悲为怀菩萨心肠……”
毛瞬间就炸了,风月柳眉倒竖:“不能还告来做什么啊?咱们直接想法子把他切了吧!”
这场景实在壮观,引得百姓纷纷指点询问情况。然而跪了一个时辰,廷尉衙门的大门也没开,只有官差出来道:“民案前往京兆尹衙门即可。”
身子微微一抖,何愁很想狡辩一下,他怎么就知道自己一定是想杀人呢?但是一想到风月刚刚说的话,她抿唇,犹豫了片刻之后道:“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