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苍海当真叛国了吗?若是没叛呢?
“哦?”慢慢地在软榻边上坐下,殷戈止看着她,眼里嘲讽之意甚浓:“当丫鬟可没多少工钱,还不如你挂牌来的快,你这是想借着那太师府,勾搭谁?”
“……灵殊啊。”缓了半晌才缓过劲来,风月虚弱地看着身上的人,抖着声音道:“我待你不薄,就算我死了妆匣里的银子都是你的,但你也不能这么急着要我死啊!”
“不是因为她受伤。”想起那些黄沙裹血的日子,殷戈止眼神冰冷:“而是因为她太过低贱肮脏,穿上铠甲,便是辱了千万个为家国而亡的英魂!”
殷戈止皱眉,看了看那铠甲,又看了看软榻上这半死不活的妖精,开口道:“就算是戏,也不能让她来当将军。”
伸手揉了揉眉心,殷戈止突然心情很差,坐在软榻上垂眸,过了许久才哑声问:“你们一家,是因为战乱才离开魏国的?”
那次惨败之后,他回营就接到了有人送来的关苍海与吴国易将军的来往信件,里头的内容能充分解释这五万将士为何而死。他震怒,找了关苍海当面质问,那满脸风霜的男人很是慌张地看着他:
苍白的解释,半分反驳的证据也拿不出来。从五万人的尸体堆里爬出来的殷大皇子双眸带血地看着他,挥手就让人押他回京,连同通敌书信,一并交给皇帝处置。
浑身一个激灵,风月眼前黑了黑。
清冷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吓得灵殊“哇”了一声,条件反射地就往风月怀里跳。
有问题。
“妓子往上爬,本就是常事。”风月开口了,很真诚地解释:“所以李太师府上有寿宴,奴家自然就打算去一趟,露露脸。”
不是她。
好狡猾的女人,殷戈止越发觉得不对劲。寻常的青楼女子,吓唬吓唬就会花容失色,她倒好,不管他怎么凶狠,都是这张笑不烂的狐狸脸。
狼狈的少年,衣着褴褛,却挺着一身傲骨,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家父已死,热血已凉,关家一门长绝于世就是最好的结局。既然忠君百年,抵不得半日谗言,那冤又如何?不冤又如何?”
轻笑出声,风月道:“怎么会呢,李太师素来有气节,奴家只不过打算去当个临时的丫鬟,帮忙招待客人。”
“正是。”风月双目含泪,楚楚可怜:“不过三年前奴家一家人就都来了吴国,来之后不久,家父家母病重而亡,奴家一个人活不下去,只能卖身为妓,混口饭吃。”
你他娘的没事要从吴国不阴城去魏国照影山逛逛,有病吧?
殷戈止沉默。
门开了又关上,单纯可爱的丫鬟被支开得毫无察觉。风月松了口气,动了动疼得厉害的手,侧头看向塌边的人。
仿佛没有看见他的眼神,风月自顾自地嘲讽着:“我小时候啊,还以为关将军是这天下第一大忠臣,民间都传他忠心护主,什么千里勤王,什么班师回朝行至澧都门口就交兵符,吹的是天花乱坠,结果呢?还是个自私自利的大骗子,竟然为了荣华富贵,置君主和百姓于水火!”
三年前?瞳孔微缩,殷戈止倏地就捏紧了她的下巴,将风月的脸抬起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你本名为何?”
“很不好,要死了!”痛苦地呻|吟,风月满眼忧伤地看着她:“不过我觉着还可以苟延残喘一下,只要你给我做一碗你拿手的芋头羹。”
后头跟着的丫鬟抱着白色的铠甲进来,里头还衬着银灰的长袍,煞是威风。
殷戈止很是不耐烦地看了门外一眼,风月则是蹭干了眼泪,开口应道:“金妈妈,我在这儿呢。”
殷戈止依旧盯着她,目光如夜幕一般,将她裹进沉沉的黑暗里。
深吸一口气,风月叹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不瞒公子,奴家是在魏国澧都长大的,所以知道照影山,就在澧都以东的地方。”
说罢,戴着一身镣铐朝他跪了下来,狠狠地磕了三个头:“愿我大魏陛下天下独尊,再!无!忠!臣!”
掷地有声的四个字,震得殷戈止心里生疼,他对廷尉的判决提出了疑问,然而战乱接踵而至,魏国腹背受敌,军机又不断外泄。殷戈止披甲上阵,再也无暇顾及其他,关家的结局,也就在他的忙乱之中定下了。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殷戈止低声问:“你们民间,都这么讨厌关将军?”
躲不过怎么办呢?那就编吧!
殷戈止一顿,看向软榻上的人,眼里难得地带了点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