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惊,月见连忙道:“快,将德妃扶到一边,把万氏抬出去。”
“……”月见怔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带着一众宫人纷纷跪下:“恭迎皇上回宫。”
花春充耳未闻,鸵鸟的属性在这时候得到了全面的体现,不管冯御医怎么叫,即便她还醒着,也不愿意睁开眼。
屋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寒气甚重,德妃坐在万氏床边,满目清冷地看着门口的宫人,那眼神真是从未见过的凌厉,吓得众人都不敢动。
花春紧张地看着他,眼睛都肿成个核桃了。
“母亲?”她喊了一声,然而低头却看见万氏背后臀部的衣裳上,满是鲜血。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强压着的悲伤和委屈,在对上他这双满是温和的眸子的时候,瞬间全部喷涌了出来。花春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一点预兆都没有地当着他的面直接嚎啕出声,跟摔疼了的小孩子似的,张着嘴大口大口呼吸,眼泪鼻涕横流。
冯御医叹了口气,从床上抱了一床被子过来给她,然后去探了探万氏的脉搏。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娘娘!”月见皱眉:“您怀有皇嗣,此举不妥,请您在旁边安睡。”
“知道了。”太后挥手:“趁德妃睡着的时候,把人送出去埋了就是,哀家这宫里还得除除晦气。”
宇文颉抿唇,路上死了两匹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一到京城附近就收到了宫里的消息,觉都没睡,连夜进宫,没想到还是来不及。
声音整齐而响亮,直接将主殿和对面侧殿的人都惊醒了。
自然是忍不下,太后难得生一回气,不过这回,她也说不了皇帝什么,是她自己理亏在先。
“娘娘。”冯御医皱眉:“您这样会着凉的!”
眼泪哗啦啦地跟着掉,花春去旁边衣柜里抱了两床被子出来,盖在万氏身上,然后蹲在床边看着她。
“朕什么时候骗过你?”帝王一笑,将她拉了起来。
“我都说了她不是尸体!”花春冷声道:“你们出去,这屋子,只出不进!”
月见姑姑挥了挥手,跟着他们一起去侧殿看情况。
皇帝虽然一直冰冷,但是对她的礼数还是一向周全的,这么直接顶撞,态度抵触,还是头一次遇见。
皇帝点头:“朕什么时候骗过你?”
傻傻地点头,花春抓紧了宇文颉的衣裳,一双眸子清澈见底地看着他:“你不要骗我。”
抿了抿唇,太后还是把武贵嫔一起带了出去。
“啊!”惊叫了一声,失重感将她整个人从梦境里扯了出来。花春睁眼,就看见旁边皱着眉板着脸的皇帝。
冯御医颔首,一句话也没多说便离开了。
花春死死抱着万氏,睁眼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再敢多动一下,本宫不介意让你们给本宫肚子里的孩子陪葬!”
调子很柔和,却是从来没听过的,应该是哄小孩睡觉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听起来总觉得让人鼻子发酸。
心里一惊,月见看了看花春,总觉得她最后这句话叫人遍体生寒。
“在你们眼里,死了的人跟东西没什么两样?”花春轻笑了一声:“皇上回来,最该看的就是她呢,也该喊一声丈母娘。”
“好困啊,我也去睡了。”她站起来道:“等明日天亮了,我再去求求太后,给您拿点好药来。”
“你回来啦?”
两方人就这样僵持着,碍着她的肚子,月见也不好让人强行动手,但是要这样放任不管,也是不可能的。
“是。”几个宫人应了,上前就企图将花春抬走。
月见一撩裙子就在花春床前跪下,焦急地道:“请娘娘为大局着想,皇上回宫,总不可能来看这种东西……”
倒吸一口凉气,月见有些手足无措,正想着该怎么办呢,外头就传来消息:“姑姑,皇上回宫了。”
“娘娘。”月见抿唇:“奴婢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这是慧明殿,尸体是不可以……”
花春依旧抱着万氏,侧头看了他一眼,僵硬的脸勉强笑了笑。
花春呆呆地点头,看了看四周:“有点可怕的噩梦,梦见万氏不见了。”
花春就坐在树下的秋千上,听万氏叽叽咕咕地一直抱怨,一直抱怨。她脸上的表情丰富极了,跟说相声一样。
冯御医在外头坐着,就听见里头传来带着哽咽的小曲儿。
“您忍得下这口气吗?”武贵嫔皱眉道:“皇上回来第一件事竟然不是向您请安,而且对您还是这个态度。”
宫人垂头道:“的确是回宫了,已经进了皇城,正在过宫门。”
“是。”
花春委屈极了:“她们冤枉万氏,说是她刻了木牌在京城的城隍庙诅咒武贵嫔,害她差点流产。太后不管不顾,想将万氏屈打成招,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下……人就一直没醒了。”
宇文颉越过他们,站到了床边,眸子里像是有狂风暴雨般,不可置信地看着床上的人。
真的是很晚啊!花春忍不住打了他两下,眼泪跟着又下来了:“我…我一个人,根本阻止不了太后……你怎么不早点回来……”
花春哭得直抽抽,皇帝将她抱到一边的软榻上坐着,伸手拿了帕子来,将她的鼻涕擦了,然后道:“朕回来晚了。”